沈璃眸子微眯。
鬱老爺子去世的時間比上輩子早了不少。
估計是鬱承的事兒給了他不小的打擊,之後鬱鳴和鬱風相爭,鬱鳴瘋了一樣把自家集團給舉報了,更是給了他致命一擊。
最近鬱氏正在被調查,誰都清楚他們這次肯定是要被清算了。
鬱老爺子一生最在意兩件事:一個是家族香火傳承,一個是鬱家榮華延續。
現在鬱承廢了,鬱氏集團又大廈將傾。
如此接連打擊之下,也難怪沒熬過去。
【知道了。】
鬱家本來就正值風雨飄搖之際,這件事只會加速鬱家的崩塌。
曾經在海城只手遮天的豪門,說倒就倒了。
這麼多年鬱家仗勢欺人,恃強凌弱,試圖用權勢遮掩所有曾經犯下的罪行,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只能說是報應。
……
楓湖半島。
已是深夜,畫室的燈還亮着。
時煬靜靜坐在那,隨意翻看着手機。
鬱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已經鋪天蓋地,網上都在熱議。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候的鬱家正是最混亂的時候。
如果是往日,鬱老爺子這事兒肯定是要大辦一場的,但現在——人人都恨不得和鬱家撇清關係,誰還會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他撥出一個電話。
……
海城,鬱家。
鬱妤在自己的臥室,抱着膝蓋在牀上呆坐着,眼神失焦。
牀頭燈照在她的臉上,一片慘白。
那凹陷的眼窩,滿眼的紅血絲,不難看出她這段時日經受了多少折磨。
雖然還活着,但這樣的日子,比死還不如。
外面隱約傳來哀嚎和哭泣聲,間或夾雜着尖利刺耳的對罵,深夜裏聽着更是令人心頭髮悽。
她知道那是周嵐和鬱嘉鬱倩在哭在鬧。
——老爺子沒了。
鬱鳴和鬱風前幾天就已經被帶走調查,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兒,鬱家上下更是亂成一團。
鬱嘉姐妹指責是鬱鳴害了鬱家,周嵐反駁是鬱風做事太絕,自作自受。
這幾天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衝突。
今天鬱老爺子突然病逝,矛盾再次爆發,從下午一直鬧到現在。
至於鬱妤,誰還顧得上她?
鬱妤心裏只剩絕望。
正在這時,房門外傳來腳步聲。
她沒動。
隨後是一陣低聲交談的聲音。
她眼皮跳了下,僵硬轉動着脖子,朝着門口的方向看去。
因爲這聲音似乎是……
咔噠。
房門被人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容貌也算帥氣,只是眉眼間帶着幾分陰沉,看着讓人不怎麼舒服。
鬱景。
他進來後,就站在那,上下打量了鬱妤好幾圈,毫不掩飾眼中的嘲諷和鄙夷。
“這纔多久沒見,鬱二小姐怎麼憔悴成了這個模樣?”
兩人同父異母,算是親兄妹,但這些年來,他們的關係,說是仇敵還差不多。
鬱景因爲是私生子,從小到大都是養在外面,要不是因爲是個男孩,鬱家連認都不會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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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他覺得自己是鬱家的血脈,理應享受和鬱承一樣的待遇,自命不凡,高高在上。
另一方面,他自身的能力又無法支撐他的野心,加上從小生長環境特殊,導致他內心深處又深深自卑,嫉妒和怨氣不斷積累,漸漸讓他養成了陰沉又自私的性子。
鬱家的任何人,似乎都可以隨意踐踏他的尊嚴。
尤其是鬱妤。
她越出色,就越顯得他無能。
這些年,鬱妤靠着大房的支持,一直踩在她的頭上。
誰能想到,會有今日?
“鬱二小姐不是說過,只要你在一天,我就別想正式踏入鬱家大門一步嗎?”
鬱景冷聲,似譏似諷。
鬱妤不說話。
她現在這個境況,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只會讓鬱景看笑話而已。
當然,其實從她被關在這裏的那一天開始,她自己就已經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鬱景輕嘖了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曾經驕傲至極的鬱妤,竟是會淪落到這般下場?
他笑了聲:
“鬱妤,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兄妹,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這句話頓時令鬱妤心生不安,看向鬱景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警惕。
沒犯毒癮的時候,她其實還能保持幾分清醒。
“你……想幹什麼?”
她開口,聲音沙啞。
鬱景嘆了口氣。
“你也知道,大伯和二伯現在都被控制了,老爺子也去了,家裏亂的不行。這個時候你留在這,不是很合適。”
鬱家遭逢大變,算來算去,居然是鬱景站了出來——他畢竟是鬱家現在唯一的男人了。
鬱嘉雖然也有幾分能力,但最近鬱風出事兒,她整個人慌得不行,哪兒爭得過鬱景?
畢竟,鬱景怎麼說都是鬱老爺子的親孫子。
“要是被外人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又是一場麻煩,你說是不是?”
鬱妤慌了起來,開始往後面退。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鬱景笑了笑。
“別誤會,我給你另外找了個地方。你去那邊,可以好好養身體,家裏這些人也不會去打擾。”
鬱妤抓起枕頭,死死抱在了懷裏,依然是抗拒的姿態。
“不!我不去!”
鬱景的臉色冷下來。
“那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鬱家二小姐被自家人強制注射了毒品麼!你想死,難道還拉着鬱家!?”
鬱妤張了張嘴,眼淚淌下來。
鬱景的表情和緩了些。
“我說了,只是讓你換個地方住。在那邊,你依然會被照顧的好好的,而且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好好聽話,別鬧事兒,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你要知道,現在的鬱家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了。如果鬱家完蛋,你以後會是什麼下場,想過麼?”
鬱妤從未想過,自己和鬱景,會有這樣地位顛倒的一天。
但她別無他法。
從染上毒品的那一刻開始,她已經沒有尊嚴可言。
她終於點頭。
……
時隔許久,鬱妤終於出了自己的臥室。
她坐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鬱景並沒有同行,車上除了司機,還有兩個看管她的保鏢。
濃郁夜色下,車輛緩緩駛離。
開出一段距離後,鬱妤忍不住問道:
“怎麼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