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玉簪眸光微閃,有些猶豫。
玉柔姑娘這一場,怎麼看都有怪異之處。
可真要她說,她卻又說不出來,唯一覺得不對的地方,便是適才玉柔姑娘將她們請出屋子的反應。
即便是因着病了而生出擔憂,也有些過於激動,不像她平日的模樣。
“奴婢今兒還特意多備了些點心,以爲玉柔姑娘會留着兩位多待一會。”
金盞提起旁側的食盒,一邊小聲開口,一邊將裏頭的小碟子端出來,“都是三位姑娘愛喫的,適才見姑娘和語枝姑娘走得急,奴婢便沒來得及拿出來。”
“莫說你了,我也以爲我會在那坐上兩個時辰。”
趙語枝眉尾挑了挑,可惜道:“我還特意同我母親說不回去用膳,今日要在江家陪上一日,結果……”
她掀開車簾看了看,搖了搖頭,“結果此時回府,怕是用午膳都嫌早。”
話音落下,見旁側的沈桃溪不知道在想什麼,趙語枝拍了拍她,衝着她擡了擡下巴,“怎得不說話了?”
“想事情呢。”
沈桃溪老實道:“同你們想的一樣,我也以爲今日玉柔會多留我們坐一坐……不過許是她確實難受,實在沒力氣招待我們。”
“我們有什麼要招待的,之前有一次她病了,我們不就是在外間陪着,等她醒來才離開?”
趙語枝噘着嘴,有些不解,“如今她是越發謹慎了,連屋子都不讓進,我看啊,也是小心過了頭,我們身子骨這麼好,怎麼可能這麼容易便染了不適。”
“這也怪不得她,如今年歲長了,自然,行事便會穩妥些。”
沈桃溪淡淡道,“不說那些了,只要她無事,往後再聚也不遲。”
馬車行得緩慢又平穩,車外從安靜到有些許嘈雜之聲,透出了遠處的熱鬧。
趙語枝又忍不住掀簾瞧了瞧。
見自己的大馬老老實實跟在馬車身後,她隨之又望向遠處。
有些許白煙飄向空中,伴隨着隱約的叫賣聲,滿滿都是讓人充實的煙火氣。
“出都出來了,要不我們去街上轉轉?”
趙語枝拉着沈桃溪的手,忽然想起昨日她受了傷的腳,趕忙低頭看去,“我都忘了,你腳踝可好了?適才走了那麼一陣路也沒見你喊疼,真是忍得!”
“昨兒回去上了次藥便無事了。”沈桃溪稍稍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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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不然你師父那樣心疼你,若是曉得……”
想到這,趙語枝猛然憶起昨日瞧他二人時冒出的念頭,想了想,還是眨巴着眼湊了過去。
“你覺不覺得你師父對你,有些過於偏心了?”
未等眼前的姑娘開口,趙語枝坐直了身子又道:“其實想來,他可是淮西王,生得貌美,滿身功績,又有着顧錦文永遠都比不上的身份,不知道多少人想搏他看重,若是你和他……”
“別胡說!”
沈桃溪一慌,趕忙捂住了趙語枝的嘴,擡眸瞪她,“你再說,往後我都不同你上街了。”
“唔唔……唔說了唔說了!”
“這還差不多!”
沈桃溪鬆開手,轉過頭去,掩下失態,“他可是我師父,你,你在後頭編排這些,小心挨罰!”
“好了好了,那可是淮西王,再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在後頭瞎議論!”
趙語枝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放心,我也就是隨口同你問上一問,絕不會和別人提起。”
見沈桃溪不說話,趙語枝又扯了扯她的衣袖,“莫生氣了,我們去珍饈閣用膳好不好?我出銀子,隨你怎麼喫。”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看我昨日給玉柔送去的信裏,只字未提你師父的事,你還不信我?”
“我說的是出銀子一事。”
沈桃溪轉頭回來瞧她,臉上早已沒了適才的慌亂,“隨我怎麼喫,可不許讓我掏錢。”
趙語枝一怔,想起她慣愛的那些菜式,最後也只得認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荷包。
“還真是狠心,旁的一句沒聽見,就聽見了這句……”
兩人未再提起謝瑨,但想起他對旁人那股子冷淡模樣,趙語枝還是在心裏打了個寒顫,壓下了一開始想說的話。
一直以來聽多了桃溪喊的那聲師父,她差點就要忘了,護着桃溪的是讓人高不可攀的淮西王,是手握重兵,硬生生在平州殺出一份安定的朝中重臣,也是陛下跟前,最得勢的王爺。
而經了昨日那一場,她才突然想到,除去謝瑨矜貴的身份,他更是尚未婚配的男子,僅僅只是站在那,便能引去不少人的目光。
可偏偏,這樣一位強大又仿若未將一切放在眼中的男子,只對他這小徒弟,有着想不到的包容和溫和。
趙語枝越想,就越好像解開了一道謎團。
她二哥的性子,大抵是同桃溪不太相襯,若是往後同顧錦文對上,興許也沒法子好好給桃溪出氣,但謝瑨,卻不一樣。
……
而此時的皇宮,謝瑨在下朝後被帝王留了下來,還賜了午膳。
原以爲是一場君臣宴,不想卻被叫去了皇后的宮中。
眼前的小火爐還冒着熱氣,旁側宮女屏氣凝神,生怕佈菜時惹得這位年輕的王爺不高興。
“聽聞昨日,瑨兒府中冷冷清清,朕雖知曉你不愛熱鬧,但後來想了想,總覺還是你那後院太空蕩,無人替你操心這些事。”
高位上的帝王聲音低沉威嚴,但說話時卻是一臉和煦,帶着笑意,“如今你回了京都,該定下來的,可不好再拖。”
皇帝並未提起謝瑨與二皇子不歡而散一事。
但今日叫着他來皇后宮中用膳,卻又明顯是在提醒二人,他對昨日的事,清清楚楚。
謝瑨向來無謂,聽聞此話,他第一次沒有同之前那般推拒。
相比之下,皇后卻是有些忐忑。
一時不知帝王心中的盤算,她想了想,帶笑道:“陛下說的是,臣妾也算是看着瑨兒長大,說起這親事,臣妾倒是有一可心人,說出來怕陛下覺得臣妾偏心,不說,又實在忍不得。”
“哦?”
帝王目光落到皇后的身上,“皇后這話,莫不是這可心人,是孫家姑娘?”
“不敢欺瞞陛下,確實是臣妾母族裏的姑娘,進宮陪過臣妾幾次,甚是惹人喜愛,只是……”
頓了頓,皇后又嘆了口氣,故作坦然道:“只是怕陛下誤會臣妾的心思,又怕陛下和瑨兒拒得太狠,傷了姑娘的心,這才一直未提。”
“這是家事,朕如何會誤會皇后的心思,便是朕膝下的公主,只要同瑨兒相襯,這婚事也說得!”
皇后眉眼輕動,有疑惑,有思量。
見這婚事越說越遠,謝瑨放下酒盞,起身垂眸,“多謝陛下掛心,但這婚事,還望陛下多給臣一些時日,容臣自己求得迴應。”
“瑨兒這是,有了心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