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喜鵲說的俱是真的, 原本公孫無奕便是水匪之首, 可做的都是豪俠之事,選取了魚形河神拓印,也有保有過往船只一帆風順之意。
而這假冒的激水客盡力抄襲公孫無奕的舉止做派,自然也抄襲了那印記。只可惜原本寓意祥和的印記,如今卻成了為禍一方的邪惡標誌。
太子此前曾經在琅王的身上吃過暗虧, 今日乃是查案的第一天便如此不順, 著實讓人意想不到,他疑心琅王事先聽了風聲早有準備。
現在鬧成這樣, 傳揚出去真是有礙儲君的聲望, 畢竟堂堂當朝太子非要拆看他人夫妻間的私下裡的信箋,好說不好聽啊!
可是他心裡還是有底,畢竟在崔記船行查抄到的是做成了碟盤的模樣, 那個琅王妃總該不會狡辯是給自家船行也挨個買了江東的護身符了吧?
一時胡大人都難得低頭, 向王妃連聲抱歉, 這一場鬧劇便是一時收場。
琅王向來是不甚給儲君面子的, 鬧得如今這般王妃吵著要撞柱, 更是沒的好臉,直覺言明匪徒剛剛肅清,嚴防水匪報復反撲,還請皇子們和胡大人移步入府鎮,否則有了閃失, 他江東王便是罪上加罪, 更加洗脫不乾淨了。
就這麼的夾槍帶棒, 江東王嘴下不留情地將三位欽差哄攆出了江南大營。
那二皇子看著眼看要漸黑的天,只苦笑了一下,便跟著惱羞成怒的太子一行人,收拾完畢離開了營寨,去鎮上的府衙暫住。
一時間肅清了外人後,琅王便要關起家門好好理一理門戶了。
這第一件事,便是要查出何人是偷偷潛入營寨栽贓誣陷琅王私通水匪的賊人。
察驗的法子也很簡單,便是察驗鞋底子。
因為瓊娘熟知太子的路數,老早之前便細細翻找檢查了自己的營帳四處,同時命翠玉日日準備摻雜了特殊薯粉的石灰細細地撒在營帳門口。
因為是王妃的寢帳,自有丫鬟打掃,侍衛們是不會進來的。所以一旦營帳無人,而賬內門口出現鞋印時,便說明有人私闖進來。
是以那何若惜偷偷塞信之後,便被瓊娘及時發現,當展開信箋,看著上面肖似自己的筆體時,瓊娘氣得真是手腳冰涼。
能將自己的字型模仿得這般肖似之人,除了尚雲天,不做他人想!
於是她當下燒掉了信紙,略一思索,便重新擬寫了幾封濃情蜜意的書信,替代了那些個謀逆之信。
終於到了琅王返營這一日,派上了大用場。
不過現在就要揪出那偷放信箋的賊人。
雖然瓊娘心內有數,卻礙著楚歸禾叔公的情面不好直接說破。幸好那撒在地上的薯粉有特殊的效用,它甚有黏性,遇水變紫。
所以琅王一聲令下,將能出入內營之人召集在一處,往他們慣穿的鞋底子裡噴水,再看誰的鞋底子變紫,那真是立竿見影。
那何若惜先前是不明就裡,看那瓊孃的丫鬟過來,在自己的鞋底子上噴水,然後便是臉色一變,不顧她的躲閃,只扒下她的一只鞋子,急急地回稟琅王。
那琅王陰沉著臉,指了指那繡鞋,對一旁的叔公道:「叔公,雖然顧念她是嬸孃的親戚,可是這等黑心腸,便是本王的親妹妹也也不輕饒姑息,江東楚家百十來號族人,差點毀於她的手上!」
楚歸禾萬萬沒有想到栽贓書信的賊人竟然會是他亡妻的侄女,當下痛心疾首,只氣得青筋暴起道:「你這丫頭,究竟是吃了什麼迷信丹?怎麼會犯下這等子糊塗事?」
何若惜眨了眨眼,只當自己做事時無人看見,便是要死了也不肯承認。
琅王見她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當下冷哼一聲,便說出了王妃所撒薯粉的功效。
何若惜聽得兩眼發愣,沒有想到瓊娘竟然戒備如斯,還留著這樣一手,難怪那信裡的內容竟是被替換了的。
陰險狡詐!便是做賊心虛不敢讓人知道。既然事已至此,何若惜便索性撕破了臉,只留著眼淚過去抱住琅王的大腿痛哭:「王爺,若惜並非想要害你,實在是當初我放下的是那女人寫給一個叫公孫二的男人的情信,那信裡的內容滿是不潔,我怎麼能忍受她這般欺瞞王爺,便是一時糊塗塞了書信進營帳,希望王爺發現,免得受了她的矇蔽……哎呀!」
她撲過來時,便讓琅王膩歪,只是礙著她是女子,不好一腳將她踹開。正想叫婆子把她拉開,卻聽見她開口便說瓊娘是那不潔婦人,句句都是汙衊之詞,頓時勃然大怒,也不管那個,徑直一腳,便將她踹飛開來。
那一腳力道甚大,只踹得她發散釵飛,狼狽不堪。
「一派胡言!本王的妻子,豈容你這個鄉下女子的汙衊?楚家養你這麼多年,便是養出你這種白眼的貨色!」
何若惜喘息著從地上掙扎坐起,便是豁出去道:「我親眼見了!她一個堂堂王妃,居然在市集酒樓跟個年輕黑臉的男子形容親密,更是不知偷偷私會了幾回,這等賤婦,王爺您為何還要偏信著她!」
琅王覺得自己一腳沒踹死這女人,便是太過心慈,暴戾的性子一起,正要再踹上一腳時,卻聽營外有人朗聲說:「聽這位姑娘的意思,好像是說在下是那位姦夫?」
說話間,只見那公孫二姑娘全須全尾,神采飛揚地出現在了營帳門口。
一直冷臉端坐,任憑著何若惜痛哭咒罵的瓊娘,真真是大吃一驚。她先前連問都不敢問琅王,那商船的損失情況,便是心內做了最壞的打算。
可是沒想到這公孫二姑娘卻是毫髮未損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還真是教她大為驚喜。
這一時間便激動了站了起來,看著公孫二姑娘有些晒黑的臉,明顯大鬆了一口氣。
那何若惜見此情形,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叫道:「便是這人!」
不等琅王與王妃開口,那公孫二孃便是仰天大笑道:「琅王妃乃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的確是個男人都會愛,在下也是滿心仰慕之情,可惜在下與王妃乃是清清白白,敢問姑娘你可曾捉姦在床?」
何若惜也是病急亂投醫,一咬牙便是胡謅道:「那日在酒館,你二人以為隱蔽,便肆無忌憚,你……你解了王妃的衣衫,又脫了褲子,肆意輕薄來著!」
「哈哈哈……何姑娘,你可真是個妙人,不去書館說書,當真是屈才呢!」
那公孫二姑娘心知此時關係到琅王妃的聲譽,便是伸手揭開了假喉結,又放開了緊束的秀髮。
說來也奇怪,方才還英挺十足的青年,眨眼間竟然是風情萬種,那高高的個子搭配上滿頭青絲,就算面板黑了些,也是顆奪目絢麗的黑珍珠。
她不再刻意壓低嗓音,恢復了女聲道:「要不何姑娘你再細說說,我脫了褲子又做了什麼?也叫我長長見識!」
何若惜壓根沒有想到會出現這般的變故,只跪坐在地上,傻了眼,呆愣之後,她還想再說,想要叫人驗身,或者是看她有沒有同胞的兄弟。
可是這次楚歸禾已經忍無可忍了,只在她又要張嘴之前,走過去狠狠給了她一個嘴巴:「竟然養了你這等子的中山狼!我楚家待你仁厚,你卻這般回報?一個沒出嫁的女子滿嘴的汙言穢語,竟是誣陷王爺的正妻!滾回你的何家去!以後休要提我楚家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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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楚歸禾是真的傷心了。那王妃從始至終一句話都不反駁,便是生生打在了楚歸禾的臉上。
他知道,王妃是礙著自己的情面不言語。可是他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若是再姑息這何家的孽障,豈不是要給楚家的基業遭來禍端?
當天晚上,何若惜便被五花大綁,堵了嘴地押送到了船上。她先前在王府裡收刮的衣物,還有楚歸禾相贈的金銀一律全被收沒了。
楚歸禾因為當初留下這何若惜在軍營裡心內有愧,便寫了長信給何家,痛斥了這女子的品行,直言這女子應該送入廟庵,將養性情。
那何家本就不是親厚之人,當初楚歸禾是允諾下會給何若惜出嫁妝的。
但是現在看著一無所有的何若惜歸來,該是怎樣一副嘴臉,不用親眼見,都可想而知。
若說公孫二姑娘能平安歸來,還真是經歷了一番驚險。
原來楚邪和公孫無奕嚴格說起來乃是正經的師兄弟。楚邪年少時,曾經隱匿身份向神箭杜清風學了一年的射技,公孫無奕也是神箭的門下,兩人便是那時相識的。當時楚邪向公孫無奕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只道自己乃富商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