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被敲了一聲，商滿月擡頭，見到程讓走了進來。
“姐，你還沒睡啊？”他的嗓音沙沙的。
商滿月反射性地將資產清算單給收起來，仰起頭看他，“準備睡了。”
程讓站在沙發旁，沒再說話，卻也沒走。
平時有些小桀驁的少年，這一刻面色灰敗。
商滿月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拍了拍身側的沙發，說：“坐。”
程讓乖乖地坐下，手肘撐着膝蓋，垂着腦袋，毫無生機。
商滿月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難得溫柔地安慰他：“別擔心，沒事的。”
可程讓不是十歲小孩了，他又怎麼會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晦澀，“我們家根本拿不出五個億，姐，不然我們就宣佈破產清盤吧，我可以出去打工，我不怕喫苦，以後我會賺很多的錢，我能養活爸媽的，還有你。”
商滿月的鼻子微微泛起了酸，她當然相信少年的真心。
她輕輕搖頭，“舅媽的事，你不怪我，姐姐已經很欣慰了，但我確實讓你暫時失去了媽媽，我絕不能再讓你沒了爸爸。”
“好了，小孩子別操那麼多心，快去睡覺吧，不然熬夜有了黑眼圈，就不靚仔了。”
程讓反駁，“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成年了。”
商滿月笑笑，“你再大也是弟弟，天塌下來當然得姐姐先扛着，還輪不到你這個臭小子！”
說着，她又如往常般輕輕踢了他一腳，“給我滾去睡覺！”
程讓眼睛裏有水光閃爍，他不願意讓商滿月看見，猛地起身跑出去了。
商滿月盯着他的背影，眼角也微微泛紅。
第二天商滿月跑了好幾個銀行，想要以舅舅的那些不動產貸款，但app爆雷的事一夜之間被大肆宣傳，還上了微博，現在輿論非常不好，都是要討伐程千帆的。
這種時候，沒有哪個銀行願意貸這筆錢，紛紛把她給拒了。
商滿月坐在車子裏，心情無比低落。
銀行不願意借，那就只能走私人借了。
她拿着手機，滑動着通信錄，看着那一個個閃過的名字。
即便是求助身邊的朋友，可那麼一大筆錢，他們也是無能爲力的。
眼下只有兩條路，要麼去找顧羨之借，要麼就只剩下霍璟博了。
雖然她和顧羨之關係還不錯，但涉及到這麼多的錢財，她能拿出什麼來抵押交換呢？
至於霍璟博……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願意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商滿月一時難以抉擇，無力地靠着椅背。
…
霍璟博在別墅臥室裏，徹夜未眠。
昨天楊戈告訴他事情之後，他沒有出手，他要等着商滿月回來求他，如同以前一般，討好他懇求他，向他認錯對他服軟。
這是她不聽話的懲罰。
也該讓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這樣她纔會乖乖待在他的身邊。
霍璟博洗漱完，換了西服，照常去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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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中午，還是沒見到商滿月的身影，他看了看手機，也沒有她的任何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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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骨頭還挺硬。
霍璟博冷着臉，摁下內線電話，“楊戈，查一下商滿月在幹什麼！”
豈料楊戈早有準備，戰戰兢兢地回答，“霍總，太太早上跑了好幾家銀行都沒結果後，她開着車朝醫院去了……”
“醫院？哪家醫院？”
楊戈：“顧醫生在的醫院。”
霍璟博的臉色以肉眼可見地黑了，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好你個商滿月！”
不求助他這個正牌老公，反而去找一個覬覦她的男人！
…
商滿月的車子剛開到醫院門口，就接到了程千帆的電話，讓她趕緊回來，錢的事解決了。
她納悶極了，想要問清楚，電話已經掛斷了。
無奈，她唯有再次啓動車子，調頭離開。
回到程宅，商滿月一下車就看到了門口停着那輛熟悉的庫裏南，她的眸光猛地沉了沉。
走進客廳，果然看到霍璟博坐在主位，還是那副高傲矜貴的模樣，程千帆一掃昨日的陰霾，在旁邊恭恭敬敬地陪着他說話。
霍璟博抿了口熱茶，放下杯盞時，偏過頭看着走進來的商滿月，眸光深沉。
“霍太太，我來接你回家了。”
商滿月的腳步頓住，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一點一點地攥緊，她的目光閃爍不定。
曾經她每次跑回來，就是期盼着他能夠來接她，可每一次都失望了，如今他終於第一次登門來接她了，她卻已經不想要了……
見她一動不動，程千帆上前，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勸道：“滿月，璟博剛剛和我說了，這筆錢他會出，讓我們安心，還有騙我的那個混蛋，他也會讓人去找，他出馬的話，我的錢就有希望追回來了。”
“你老公還是很疼你的，你就別和他鬧彆扭了，快跟他回去吧，啊。”
“滿月，看到你們好好的，舅舅真的很高興，真的。”
商滿月知道，這就是霍璟博先斬後奏的原因。
她不會想讓舅舅知道，他們之間婚姻出了那麼大的問題，因爲現在舅舅情緒不穩定，很容易再想不開，所以她不得不跟他回去。
玩弄人心，他向來是佼佼者。
而她，終究是他手中牽着的風箏。
哪怕她飛得再高再遠，只要他扯一下線，她就不得不墜落到他的腳邊。
坐上車，商滿月扭頭看向窗外，直至車子駛回滿月灣，她都不發一語。
車子一停下，她徑直進屋，上樓，走入臥室。
霍璟博跟了進來。
他雙手插兜，黑眸深深眯起，看着她冷聲道：“霍太太，你準備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是嗎？”
他要她回來，可不是要一個啞巴回來。
商滿月緩慢回過身，她擡起頭，對上他冷漠的眸子，輕啓紅脣，“霍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這次花了五個億，要的是什麼？”
霍璟博卻搖頭。
他走到她的面前，溫柔地撫摸着她漂亮的臉龐，柔情似水的，“霍太太，這是我作爲丈夫該做的。”
商滿月嗤笑，她側過臉，躲開他的手，她直接撕破他那僞裝的溫情，“很快我們就要離婚了，就剩下三個多月的時間，我承受不起霍總您這份情！”
頓了下，她想到了什麼，接着說，“你不就是想要我這具身體嗎？這筆錢，我用身體還給你！”
她眼睛不眨一下，宛若真把自己當商品般，“五個億，我陪你睡一百次，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