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發佈時間: 2024-09-22 16: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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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西廂房早已是濃煙滾滾,燒斷的木材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火星子到處亂竄。甄寶璐是被嗆醒的。她睜開眼睛便感覺到一股濃煙,趕忙將口鼻捂住,起身欲跑出去。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上面的橫樑正好砸了下來,幸虧甄寶璐反應快,往後面退了幾步,才沒被砸到。

只是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甄寶璐低頭一看,見腳邊正是昏迷的香寒,這才彎下身子推了幾下:「香寒,香寒!」

甄寶璐見她緊緊閉著眼睛,這才著急的看了看四周。她抬起香寒的手,將她的手圈在她的脖子上,而後才跑到了火勢較小的裡屋去。她走到窗前,見那窗戶緊閉,用力推了幾下,可那窗戶卻是紋絲不動。甄寶璐朝著四周看了看,瞧見有一個黃花梨繡墩,這才忙將香寒放下,拿起那個繡墩,朝著窗戶狠狠的撞去。

啪啪幾下,還沒打開。

甄寶璐又咬著牙使勁兒的撞,撞了有七八下,那窗戶「嘭」的一聲,總算是砸開了。

甄寶璐喜出望外,只是被煙霧熏得一雙眼睛都止不住的流淚。她重重咳了幾聲,這才重新將香寒扶了起來,抬起她的身子,將她扔到窗戶外邊去。

這房間她住過好幾回,上輩子更是在這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這外面是一個池子。

她用力將香寒扔了出去,抬腳爬上桌子,看到自己的裙擺都著了起來,嚇的趕緊跳入池中。

「噗通」一聲。

甄寶璐墜入水中,試圖去尋找香寒,她朝著四周看了看,看到她漂浮的身子,立馬抬手將她攬了過來,朝著池邊遊去。

這池子並不大,只是甄寶璐的體力有些不支,遊了一半已經是精疲力竭。不過人若是遇到了生死危機,便能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情。甄寶璐平日身嬌體弱,這會兒居然就這麼將帶著香寒游到了池邊。

甄寶璐這才重重的籲了一口氣。

她看向身後。

那廂房火苗四竄,火勢極大,若非她及時醒來,怕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葬身火海了。

她可不想死,她才剛嫁人呢。

待薛讓和徐承朗到西廂房的時候,就看到那西廂房竄著熊熊燃燒的烈火。

看到眼前這場景,徐承朗也嚇了一跳。薛讓的臉色沉得厲害,作勢便要進去,徐承朗一把將他攔住,說道:「火太大了,你若是進去,也會有危險的。」他那小表妹已經在裡面了,他不能讓她的丈夫也涉險。

薛讓眉目冰冷。

卻聽徐承朗道:「阿璐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情,應當由我進去救她。」

薛讓這才望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我薛讓的妻子,不需要旁人來救。」他猛地將徐承朗推來,抬腿就要跨入。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薛讓定定的站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待聽到第二聲之後,才忙轉過身子。

他望著不遠處渾身狼狽的妻子,還沒來得及想,身體便先一步本能的跑了過去。

薛讓站在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將她摟到了懷裡:「阿璐。」

甄寶璐身子發軟,方才逃出來,又在水中游了這麼久,不但自個兒上岸,還將香寒拉了上來,這會兒早就已經沒有力氣了。她就撐著最後這麼一股力,待身體被他牢牢抱在懷裡的時候,才終於感覺到安全,就這麼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薛讓抱著懷裡這麼冰涼嬌小的身軀,忙將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替她披上,將她纖弱的身子裹了起來。

徐承朗也過來了,看到薛讓懷裡的甄寶璐,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說道:「先帶她去換身衣裳,我派人去請大夫。」

薛讓頷首,將人打橫抱起,而後才對著徐承朗道:「那邊還有一個丫鬟,是阿璐身邊伺候的。」她暈過去之前,便拉著他的衣襟喊香寒的名字。

徐承朗一聽,忙吩咐人過去救。

·

這邊甄寶瓊也聽到了妹妹遇險的消息,急得差點暈了過去。她一個孕婦,就這麼挺著大肚子急急忙忙過去。還是宋執將她爛了下來,握著她的手道:「妹夫和承朗都已經過去了,應該會沒事的。你懷著孩子,過去不是添亂嘛。」

甄寶瓊平日裡也是一個穩重之人,遇著妹妹的事情,便有些手忙腳亂了。她一張白皙的小臉眼淚簌簌的落,顫著手抓著宋執的胳膊道:「那你去看看,看看阿璐有沒有救出來……」她這妹妹,好不容易成了親,同妹夫夫妻恩愛,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不能就這麼出事兒了。

宋執見妻子的身子都顫了起來,又知她看似柔弱,其實卻是很少哭的,他幾乎沒見她哭過。這會兒瞧著她著急成這副模樣,忙安撫道:「好,你就在這裡等著我,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甄寶瓊忙放開他,點頭:道「你趕緊去。」

宋執松了手,準備過去幫忙。恰好遇到了徐承朗身邊的小廝雙瑞,同他說道:「宋二公子請放心,薛少夫人被救出來了,咱們大公子也已經命人請大夫去了。」

宋執也是松了一口氣。

若是今兒她這個小姨子出了什麼事兒,那以他妻子的性子,哪裡受得了?他剛欲問問詳細情形,便見身後他那妻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了,問道:「阿璐被救出來了?她可有受什麼傷?現在在哪裡?我過去看看她。」

宋執見著妻子差點就要摔倒,嚇得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忙伸手將她扶住,道:「我陪你一起去。」

雙瑞領著他們夫妻二人去了甄寶璐休息的客房。剛走到院子外面,就遇見了同樣來探望的沈胭,而齊國公府的三夫人薛氏和甄寶玥她們也都來了。

甄寶瓊進了屋,看到了甄如松,忙走過去問道:「爹爹,阿璐如何了?」

甄如松沉著一張俊臉。他也是一聽到消息就過來了,趕到西廂房的時候,就看到女婿抱著女兒過來。看到女兒那張蒼白的小臉,甄如松差點都站不穩了。

他看向長女,說道:「阿璐自個兒跑出來的,應當沒有什麼大礙。」

待裡面甄寶璐換好了衣裳,甄如松他們才一併走了進去。

屋內,薛讓就坐在榻邊,擰著手裡的巾子,替榻上的妻子擦手擦臉。瞧著他動作熟練,仿佛在家裡沒少這麼伺候過人。榻上的人兒雙眸緊閉,嬌俏的小臉蒼白如紙,額頭不斷地冒出細密的汗珠,嘴裡喃喃著,仿佛是在說什麼夢話,只下意識的抓著身下的褥子,顯然是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薛讓深吸了一口氣才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待看到甄如松他們進來了,才喊道:「岳父。」

甄如松道:「阿璐她……」

薛讓朝著看了一眼妻子,穩住自己發顫的手,說道:「阿璐不會有事的。」

·

這般大的動靜,前院吃喜酒的客人,想不知道都難。連新房內坐著的沈沉魚,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並讓丫鬟出去詢問。

沈沉魚的陪嫁丫鬟七夕出去打聽,之後回了新房,規規矩矩立在自家縣主的身旁,小聲說道:「好像是西廂房那邊走水了,薛少夫人恰好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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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夫人。

乍一聽,沈沉魚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之後才想,這甄寶璐嫁了薛讓,可不就是薛少夫人嗎?沈沉魚想著那薛讓,也是曾令她動心的男子,可自打徐承朗主動求娶之後,她便一心一席待徐承朗,努力不去想那薛讓了。

不過這會兒聽到這個稱呼,沈沉魚還是有一刹那的失神,而後喃喃道:「救出來了嗎?」

七夕道:「據說姑爺和薛大公子趕過去的時候,薛少夫人已經自個兒跑出來了,倒是個命大的。」

沈沉魚緊緊攥著衣袖,淡淡道:「徐承朗也過去了?」

這七夕在沈沉魚身邊伺候了也有一段時間的,對於這位許大公子自然有所瞭解,這表兄妹之間,素來是有些曖昧的。她也隱隱聽說過一些事情,曉得徐承朗對那甄寶璐有些意思的。畢竟她是見過那位薛少夫人的,生得貌美如花,國色天香也不過如此罷。

可這話她是不能說的,忙小心翼翼道:「今兒薛少夫人也是出席喜宴才會來的,這兒是長寧侯府,姑爺身為主人,沒有不關心的道理。」

這個意思就是說,徐承朗趕過去救甄寶璐,沒有其他私人的原因。

到底有沒有其他原因,沈沉魚自問還是有些知道的。自出事之後,她起初過得痛苦,可漸漸的,心情也就平靜下來了。她知道徐承朗對甄寶璐是存著愛慕之意的,只是甄寶璐已經嫁人,他也成親了,這些事情,也就統統都不可能了。別說他了,她不也是嘛,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念著薛讓的。

想到這裡,沈沉魚倒是覺得自己的心情非常的平靜。

她道:「你再過去瞧瞧吧,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徐承朗是主人,而她嫁到了長寧侯府,也是長寧侯府的人。倘若撇去了這層關係,她是斷斷不會在意甄寶璐的死活的。

若是她真出了什麼事,她心底大抵還會小小的欣喜一番。

·

甄寶璐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薛讓守在她的身邊。

她剛一睜開眼睛,就見他一副擔憂的模樣:「阿璐,可有哪裡不舒服?」

甄寶璐喊了一聲「大表哥」,又看了看榻邊守著的甄如松和甄寶瓊,連倆胖弟弟都在,外面也是熱熱鬧鬧的,仿佛有她祖母和外祖母,還有她舅母莊氏的聲音。想來今兒她這事兒鬧得有點大,竟將所有人都驚動了。

甄寶璐搖搖頭,說道:「我沒事。」

而外面的徐承朗,心下也是萬分擔憂的,只是礙於男女之別,不能進去。

徐錦心和徐繡心姐妹二人也過來了。徐繡心來的晚一些,看到徐承朗,便問道:「大哥,璐表妹她怎麼樣了?」

徐承朗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望著面前的徐繡心,語氣冷冷的說道:「你不是巴不得她出事嗎?」

徐承朗在徐繡心的面前有長兄的威嚴,卻也不是那種隨便發脾氣的,大多數的時候態度溫和,也算是個寵愛妹妹的好兄長。這目下徐繡心聽到自家大哥的話,表情一頓,翕了翕唇有些說不出話來。

莊氏本就不喜兒子娶沈沉魚,今兒辦喜宴,又出了這種鬧心的事情,在莊氏看來,本就極晦氣的。她聽著兒子說出這種話,這才有些憋不住了,厲聲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

因今兒落水,徐繡心一張臉兒也有些蒼白,反應過來,才明白大哥的意思,登時雙眸霧氣氤氳,淚水盈眶,聲音帶著哭腔,委屈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好心關心甄寶璐,他卻這麼說她。

徐承朗的雙眸冷得像冰渣子似的,一字一句道:「平日你身邊都有丫鬟跟著,今兒怎麼偏偏沒有?好端端的,怎麼恰好就落水,被阿璐看到了?」他心裡氣,一時連璐表妹也不叫了,直接叫了小名。

「……你知道阿璐是個嘴硬心軟的,她見你落水,肯定會出手救你,你衣裳濕了,她接觸了,自然也是要弄濕衣裳的。你讓阿璐去西廂房換衣裳,阿璐這才去的,去了之後,好巧不巧,偏偏走水了……徐繡心,你同我說,今兒這件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徐繡心臉色慘白,忍不住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低低的抽泣起來,「我是覺得大哥你娶沈沉魚委屈,我心裡悶,所以才去荷花池邊走的,哪知道會落水,這才遇見了璐表妹。她好心救我,我心裡自然是感激的,瞧見她衣裳髒了,難不成不管嘛?她每回來咱們府上,就住在西廂房那屋子,哥哥你心裡最清楚了,你不是每日都派人去打掃的嗎?」

「繡心!」聽到後面,莊氏也忍不住出聲制止了。

今兒沈沉魚嫁到他們長寧侯府,這話若是被晉陽長公主身邊的人聽到,知她的兒子心心念念甄寶璐,哪裡會忍得下這口氣?

徐承朗卻是不信的。他道:「你不是最希望我娶沈沉魚嗎?當初我和沈沉魚尚未定親,你同她親如姐妹,就差沒有開口叫大嫂了。」

徐繡心百口莫辯,她擦了擦眼淚,忙朝著臥房跑去。

徐承朗怕她胡來,自然也跟了進去。

裡面甄寶璐正在和甄如松說話,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本就有些聽到的,這會兒見著徐繡心紅著眼圈進來,後面還跟著一臉鐵青的徐承朗。

徐承朗望著屋內的甄如松薛讓他們,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甄寶璐,見她雖然臉色不大好,卻總歸是醒了,這才說道:「今日之事,是我們長寧侯府管教不利,姑父若要責罰,侄兒絕對不會包庇。」

「大哥!」徐繡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拉著他的衣袖道,「不是我,不是我!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徐承朗並不是不疼這個妹妹,可是他知道他這妹妹和甄寶璐的關係素來不好。今兒甄寶璐出事前,見得便是徐繡心,且甄寶璐也是因為徐繡心才來得西廂房,這一切雖然做得太過淺顯,但他就是了解自己妹妹有幾斤幾兩,才會這麼認定的。

徐繡心著急不已,卻不曉得如何為自己辯解。偏生那些證據通通都指向她。只能一個勁兒的拉著徐承朗的衣袖,說著「不是我不是我」。

她從來沒有這般絕望過,正當她大哥將自己抓著他衣袖的手掰開時,才徹底死心了。

「……不是她。」

徐繡心哭泣聲一滯,聽到這個聲音,才緩緩抬起頭,愣愣的望向榻上的甄寶璐。

甄寶璐看著徐繡心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也是受不了的,卻淡淡說道:「徐表哥,今日之事,同繡心表姐無關。」

徐繡心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她親哥哥都不信她,替她說話的卻是這個她素來討厭的表妹。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是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這個時候,徐繡心更想放聲大哭,總算是有人信她了。

徐承朗說道:「阿璐,你不必……」

甄寶璐知道他要說什麼,直接將他的話打斷了。

「徐表哥,我沒有袒護繡心表姐。你也知道我和繡心表姐的關係素來不好,若今兒這事的確是她做的,我不絕對不會幫她。可是徐表哥,這件事情,和繡心表姐沒有任何關。我和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每回待在一起都有矛盾,可她素來只是愛同我鬥嘴皮子,這等事情,以她的性子是做不出來的。」

徐承朗也是關心則亂,如今聽著甄寶璐這般心平氣和的一番話,也覺得自己是冤枉了這個妹妹。他緩緩側過頭,看著眼眶哭得紅腫的妹妹,不知道該怎麼說:「繡心……」

徐繡心卻是一轉身,就哭著跑出了臥房。

徐承朗自然追了出去。

至於臥房裡的其他人也都一一出去了。甄如松是非常想留下來陪女兒的,他想起小時候,每回女兒生病,就愛拉著他的手,可憐巴巴道:「爹爹,不要走。」那時候,他看著自己這小小一團的女兒,總是不由自主的就心軟了。

有這麼一個貼心小棉襖,甄如松每回見著她,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如今見女婿待她好,細心的照顧他,他便是徹底放心了。

榮哥兒和尚哥兒走在最後面。胖嘟嘟的榮哥兒,一步三回頭,若非聽大夫說,姐姐需要靜養,他是怎麼都不願意走得。尚哥兒卻是面無表情,只看了一眼薛讓,說道:「姐夫,你好好照顧我二姐。」

倆兄弟這就出去了。

甄如松走到院子裡,想著方才那場景,也是一陣後怕。這會兒西廂房那邊已經滅火了,可據說那房子已經燒得差不多了,若非他閨女自個兒跑了出來,那如今……甄如松高大的身軀立在院子中,想想都是一陣後怕。

待看到徐氏白著臉趕過來的時候,才有些責備。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這個當娘的,竟然現在才過來。

甄如松冷著臉上前道:「你方才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