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凌晨四點多，當顧旭承下車走在殯儀館外時，一輛運屍車就從遠處駛來，轉了個彎，停在他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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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旭承被擋了去路，就停下了腳步。
兩名收殮師開了車門下來，就走去車後運送屍體。
顧旭承走過去，問兩名收殮師:“我想打聽一下，昨天天黑之後，有沒有一個叫葉小野的孩子，被送到你們這裏來？”
兩名收殮師從車裏擡出一個大的運屍袋，回話時直起身看他一眼，“你是問醫院裏死的那個不足五歲的小男孩啊？”
顧旭承連連點頭，“就是他！聽說是送到你們這裏來了。”
兩名收殮師相視一眼。
用袖子擦着額頭的那位回道:“按照他媽媽的要求，十一點多就燒了，都化成灰了。骨灰也沒安放在我們這裏，讓他媽媽抱走了。”
“請問您是……”收殮師打量着他問道。
一句化成灰了，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霹中了顧旭承，他眼神驚瞪着，呆愣着木訥在原地。
就近的那名收殮師拍拍他的肩膀，“世事無常，還請節哀順變吧。”
顧旭承一把掐住收殮師的脖子，緊咬着牙關，額頭青筋暴起，一雙血眼直直瞪着收殮師，“按照他媽媽的要求！按照他媽媽的要求！！！你們難道不知道還有我這個當父親的嗎？爲什麼在我沒同意簽字之前，你們就聽從了她的意見，燒了我兒子的屍體？！！！”
“她葉言星算什麼？！！！告訴我，她到底算個什麼！！！”
他緊緊掐住收殮師的脖子，拼命搖晃着，旁邊的助理和另一名收殮師攔都攔不住。
忽然，他停止掐脖子的動作，看着運屍車裏還有一個小的運屍袋後，便像被勾了魂似的，一步一步，逐步靠近車裏的那個運屍袋。
直到走近，他拉拽了一下運屍袋，才轉過身來，用一雙呆滯的眼睛看着收殮師，問道:“你們是不是聯合葉言星一起騙我？這裏面躺的這個小人，纔是我的兒子。”
“他根本就沒有被火化，這麼短時間裏怎麼可能就被燒了？”他悠悠轉過身，雙手伸向那只小的運屍袋，慌忙地去找運屍袋的拉鍊，“是葉言星在騙我，一定是她想把我兒子佔爲己有，這個瘋女人！她已經瘋了，她什麼都會做出來。”
他一邊自言自語的說，一邊顫抖着雙手翻找着運屍袋上面的拉鍊。
旁邊的收殮師確定被掐脖子的同伴緩過氣來後，才跑過來拉住他手臂，制止這種激動的行爲，“小夥子，真沒有你要找的孩子，這裏裝的是出車禍的一對母女，別再打擾我們工作了，好嘛！”
“滾開啊！！！”顧旭承一揮手，將收殮師甩到一邊，繼續用雙手拉開了拉鍊。
拉開拉鍊的瞬間，他打着顫的手指在血肉模糊的肉體上游離着，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他看到那一頭被血液染溼凝固的長頭髮，也看到了與血漬渾然一體的紅裙子，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非要捧着雙手將小女孩的頭移過來。
直到確定這副屍體不是葉小野的，纔像被抽了魂魄那般，雙手垂落，腳上一軟，往後踉蹌了幾步。
兩名收殮師見狀，連忙過來將兩袋屍體放在擔架上推進殯儀館。
顧旭承站在那裏，腦袋裏的意識混亂了好久，雙眼纔有了一絲眨動的痕跡，他擡起沾滿血的雙手，目光垂落看去時，嘴角溢出一絲酸澀的苦笑。
助理帶着滿臉的難過，慢慢向他走來，低垂着頭，安慰道:“顧總，您別太難過了，身體要緊。”
顧旭承艱難擡腿，靠近一步，擡起黏稠血絲的右手，用力拍着助理那張乾淨的臉，“死的又不是你的兒子，當然可以輕飄飄的勸我別難過！”
黏黏腥腥的味道佈滿助理半張臉，只呼吸一口，就有一種噁心的死亡氣息感充斥着整個呼吸道。
助理屏了屏呼吸，強忍着翻江倒海要從胃裏吐出的食物，“顧總，我也是爲您的身體考慮，爲顧氏集團的將來考慮，要是您就此摧垮了意志，顧董事長也老了，這麼大一個企業將來該怎麼辦？”
助理的話猶如醍醐灌頂，顧旭承被攪得一團漿糊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一雙黯黑的眼逐漸匯聚了犀利的光。
他從助理臉上擡起那只血手，又在助理肩膀上擦了擦，遙望着遠方的夜空，“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不能就此摧垮了鬥志，我兒子小野也不能白白死去。”
助理小心試探着問:“顧總是想……去找那位葉小姐，要個說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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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旭承攥緊的拳頭揣進了褲兜裏，臉上表情寡淡，“她帶着我兒子藏了五年，用五年時間醞釀了一個報復我的巨大陰謀，沒想到這個陰謀的開局，就是將我的兒子弄死！”
他搖了搖頭，難以置信，“這個殺人女魔頭，太冷血了。當初，我就不該手裏留情，讓她懷上我的孩子。”
在顧旭承看來，葉言星就是一個冷血殺手母親，孩子百病纏身不給醫治，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孩子病死也沒有半滴淚流出，就活生生像個報復的工具人。
助理難爲情的低了低頭，“顧總，其實我覺得……葉小姐的人品，也沒有您想象的那麼差。”
顧旭承神色一頓。
敢替仇恨的人說話就是找死，下一秒，他就掏出拳頭，狠狠一拳揍向了助理的那張臉。
助理沒有還擊的權力，被一拳揍了之後，只能捂着臉不敢吱聲。
“下次再敢亂說話，就不是一拳頭的事了。”顧旭承又風輕雲淡的，收回拳頭，迎着月色，往對面的車子前走去。
助理答了聲是，就邁步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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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
助理髮動車子，瞟一眼後視鏡裏的後排男人，“顧總，是回家，還是回醫院？”
顧總裁承受着喪子之痛，一臉頹廢的坐在那裏，冷鬱着臉看車窗外，“哪兒都不去。”
哪兒都不去是要鬧哪樣，助理嚥了咽口水，“那我就送顧總先去酒店歇息吧。”
顧旭承凌厲的劍眉立刻豎起，情緒很是煩躁，“去找葉言星，要回我兒子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