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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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琮繃著臉,從頭到尾無視太子的耍潑打橫,終將他帶回了皇宮。
太子只得認命。
皇后見著太子的時候,幾乎不顧平日的儀態,踉蹌著走到太子身前。因身子不穩,行走間頭上的鳳冠碰撞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她顫著手摸了摸太子的臉,覺得自個兒像是做夢似的。皇后眼裡登時蓄滿了淚,喃喃道:「昀兒……」
太子雖然不情不願,可到底還是個孝順的。他離開不過三個多月,卻見自己的母后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雖然依舊是風華絕代,可看上去卻多了幾分脆弱,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命根子,離不開他。
太子有些心虛的錯開眼。
在寧州的這三月,是他這輩子過得最自由自在的。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想起母后。可一想到母后的種種行為,及從小到大的約束,他就克制住不再去想。如今看著她眼裡含淚,太子覺得自己的心被好像正被人紮似的,疼得厲害。
承德帝穿著一襲明黃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陰沉著一張臉,狠狠的訓斥了太子:「堂堂儲君,居然做出如此魯莽之事,朕看你是越活越過去了!」
太子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字一句道:「兒臣讓父皇和母后擔心了,是兒臣的不是。」
皇后也跟著跪下,滿臉淚痕道:「皇上,是臣妾平日裡把昀兒管得太嚴,一切都是臣妾的錯。」
承德帝擰著眉,道:「皇后,你瞎湊什麼熱鬧?趕緊起來。你平日對太子嚴厲,是好事。是他自己做事沒個分寸,枉費朕對他的一番栽培。」
自打鬧了這一出,皇后這三個多月都是膽戰心驚的,生怕太子會出事兒。皇后最清楚自己的兒子,看似囂張,可其實不過是個性子直率的大男孩,若是沒了人保護,在外頭不知要吃多少苦。皇后一味求情,承德帝這才給了她面子,最後不過是讓太子禁足半月,小懲大誡罷了。
皇后帶人回了東宮,這才細細打量了太子的臉色,又細細問著他這三個多月來是如何過的。
太子見皇后眼眶泛紅,曉得她為自己擔驚受怕,一時心下內疚。而且昨日他和陸琮談話,知曉上回榮王之事應當與母后無關,是他冤枉了她,心裡越發是愧疚不已。太子不過粗粗回答,畢竟這三個多月來,除卻起初幾日過得淒慘,後來到了唐府,唐家當家的雖不知他的身份,對他還是挺好的。不過就是唐夫人有些嫌棄他。可他白吃白喝人家的,嫌棄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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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其實都不打緊。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用敬著他、畏著他,他可以每天都看到阿崢,生病的時候可以和阿崢撒嬌,還可以和唐家那小子打打鬧鬧,日子過得不止有多暢快。
自然,同皇后說的時候,太子對之前自己被偷了盤纏的拮据生活只字不提,只道:「母后放心,你瞧我,還胖了一圈呢。」
皇后看著自家兒子,見他一張俊臉的確長了些肉,身子也仿佛比之前結實多了。皇后喜極而泣,連連點頭道:「唐家人當真不錯。的確是胖了些。胖點好,胖點瞧著才健康……」
太子憨然一笑,並未言明他在唐府的時候,最愛吃薛崢的剩菜剩飯。起初薛崢對他的行為極為鄙夷,可之後卻習慣了——碗裡有什麼不喜歡吃的菜,就主動夾給他,而他也樂意之至,還順理成章讓他改掉了挑食的毛病。
他自欺欺人了三個月,珍惜和阿崢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沒什麼偉大志向,只想和阿崢最一對平平凡凡的夫妻。
可是他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太子斂了斂睫,說道:「母后,上回榮王之事,是兒臣的不對,兒臣不該冤枉你。」
皇后一聽,登時愣了愣,瞧著兒子出去了幾個月,仿佛懂事了不少。她含笑道:「母后之前的確做錯了許多事,你並沒有說錯。日後……日後母后會改正,昀兒,母后只求你別再嚇母后了。」
看著母后泛著淚光、滿含期待的眼睛,太子心頭一軟,點了點頭,之後又道:「那母后對陸琮……」
皇后笑笑,說道:「這次是陸琮將你尋回,母后對他心存感激。之前是母后太過心胸狹隘,日後絕對不會再做出傷害他的事。」
聽著這番話,太子才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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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榮王府,杜言便將手裡的信箋遞給了陸琮。
陸琮拆開來瞧了瞧,看著上頭雋秀的簪花小楷,一張陰沉了數月的俊臉終於放晴了。杜言站在一旁,抬眼細細打量著世子的臉色,立馬會意,道:「那小的這就去給世子爺備馬?」
馬車太慢了,世子爺怕是等不及。
陸琮一聽,面上的柔色斂去,只淡淡點了點頭。
之後杜言牽來了馬,陸琮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一刻鐘後,陸琮到了一品居。
上了二樓,陸琮推開雅間的門,便見他的小姑娘正坐在綢榻上,明顯是精心打扮過得,穿著一身細棉面子的桃紅撒花襖子,小腦袋上的兔兒臥還未摘下,甚是嬌美可愛。此刻她正低著頭,抬著手,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兩手食指一下一下對點,仿佛是等得不耐煩了。
薑令菀聽到動靜,趕緊抬頭,瞧著陸琮,立馬展顏一笑,大眼睛水亮亮的。
陸琮呼吸一滯,三兩步上前,伸手一攬,便將人勾到了懷裡。他下巴窩在她的頸脖處,一雙手臂牢牢的將她箍在懷裡。一時兩人的身子貼得緊緊的,親密無間。
被抱得太緊,薑令菀覺得有些透不過氣,而且陸琮的臉有些冷,蹭著她脖子上的皮膚,讓她覺得有些涼颼颼的。他是一個不喜形於色的男人,可對她,從始至終都是不一樣的。她被迫微微抬頭,伸出雙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也不嫌他的頭髮硬邦邦的紮人,只開口道:「咱們好好說話,成不成?」
陸琮抱了一會兒,才松了手。他低頭看她,不過一雙手臂還環在她的腰側。
姜令菀見陸琮一雙眸子目光灼熱的凝視自己,倒是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便開口問道:「琮表哥是在哪裡找到太子的?太子沒事兒吧?」
陸琮有些不想提太子,可想著太子的事情,同薛崢有關,還是開口說了:「甯州唐府。」
薑令菀不過隨口問問,一聽甯州唐府,便覺著有些耳熟。她忽然想起薛崢半年前被姑母送去了寧州……難不成太子他……
陸琮一看她的眼睛,便知她心中所想。他抬手撫了撫她的小臉,見這張臉沒多少肉,不禁微微蹙眉。他道:「就是薛崢的姑父家。太子在唐府待了整整三月。」
薑令菀詫異,覺得自己顯然是低估了太子對薛崢的執著。可是她知道,薛崢素來比一般的姑娘家理智果決些,做出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就算太子再死纏爛打,薛崢也不會動搖。而且上輩子薛崢嫁的夫君,就是她的小表弟,也就是甯州唐府的公子——唐舉。
薑令菀還是有些擔憂,道:「那崢表姐……」
陸琮道:「太子不肯回來,是薛崢將太子迷暈,我這才將他帶了回來。」
薑令菀松了一口氣。
她原擔心三個月的朝夕相處,薛崢會動搖。
陸琮見她不問了,這才斂著眉道:「你就不問問我?」
她問了太子,問了薛崢,卻獨獨漏了他。
聽著陸琮的語氣,薑令菀頓覺好笑,抬手搓了搓他的俊臉,像揉大狗似的,聲音軟糯道:「你這不是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嗎?琮表哥厲害著呢,自然不會出事兒。」
算是誇獎的話,陸琮聽了也有些受用,只下意識捉著她的小手,不捨得鬆開。
薑令菀拿他沒轍,兩人一道坐下來聊著天兒,不過是些極平常的瑣事,可陸琮見她小嘴一張一合,聽得也頗認真。姜令菀歡喜的和陸琮分享好消息:「……昨兒我嫂嫂懷孕了,可把我哥哥給樂壞了。等小侄兒出生了,我就是姑姑了。」
這麼漂亮的姑姑,小侄兒肯定會喜歡的。
陸琮聽了倒是面無表情,畢竟又不是他當爹。薑令菀見他興趣缺缺,曉得他這個大男人,不喜這些瑣事兒也是應當的,也不再繼續說,只下意識低頭,瞧了一眼陸琮的鞋子,道:「琮表哥的鞋子髒了。」
聞言,陸琮低頭看了看。
他來得匆忙,自是來不及換衣裳鞋襪,如今這鞋子的確沾了泥土。陸琮不像薑令菀這般事事精細,是個不拘小節的,髒了些,自然也不打緊。陸琮剛想開口說沒事,便見身旁的小姑娘霍然起身,朝著不遠處的榆木箭腿小桌旁走去。
著上放著一個藏青色的布袋子,裡頭不知裝得什麼東西。可陸琮還是通過形狀猜到了,一時歡喜難以自持,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
姜令菀小步跑了過去,將裡頭的錦靴拿了出來,之後獻寶似得湊到陸琮的面前:「正好換上這雙新的……做得不好,琮表哥不會嫌棄吧?」說完,她臉頰泛著微紅,一雙大眼睛沖著他眨了眨,就等著他誇她。
陸琮想說不會,待目光落在錦靴面上那兩個可愛的小粽子時,薄唇微微一抿。
「……琮表哥不會不穿吧?」薑令菀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