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南火急火燎趕到派出所,十來名民警纔將現場的局勢控制住。
“沈教授!”
兩名鼻青臉腫的醫學生站在角落裏,被他們高大威猛的父親保護着,看到沈卿南進來後,都飽含熱淚的望着他。
沈卿南淡漠掃了一眼那兩名醫學生,又看向被民警們控制住的七八個遺體捐贈者家屬。
民警隊長領他去往辦公桌前落座,剛要邁腿走去,一只騰空飛來的鐵錘,就直接砸中他的腦袋。
嗡嗡嗡……
剎那間,他身體微晃起來,只覺得耳膜裏在嗡嗡作響,腦子裏意識宕機,視線一片空白。
兩眼發暈,當場倒過去。
身後反應夠快的兩名民警,迅速出手將他接住。
“誰扔的鐵錘!剛纔誰搜的身?!”
“趕緊將他控制住,控制!快點!!!”
“快叫醫生過來,有人傷到了!需要止血,趕緊的快……”
民警的聲音在辦公室裏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沈卿南根本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意識混沌之際,一股熱流從額前流淌而下。
他緩緩擡起手,摸了一把。
鮮紅的液體染紅他指骨冷白的手。
是血!
痛感隨着敏感的末梢神經,逐漸蔓延至他整個頭部。
頓時感覺,腦袋疼的都要炸裂一般。
還好他身體素質夠硬,腳步趔趄間,被民警扶到那邊皮質沙發裏靠坐着。
醫生很快趕來,爲他止血消毒……
等血止住,他腦袋被纏上厚厚的紗布,意識才漸漸緩過來。
“喝杯熱水,裏面兌的葡萄糖,喝了可能會舒服點。”
民警隊長親自兌了杯葡萄糖端給他。
“謝謝。”
他接過水杯,薄脣剛抿上,對面在控制範圍內的家屬們,就義憤填膺的怒罵道:
“他還是教授?!我看是敗類禽獸差不多!!!”
“天道不公,你們這羣醫學院的惡魔,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狗教授,你教的都是一羣畜牲!你們喪盡天良,不得好死!”
昨晚高燒一夜,今天身體本來就有點虛脫,再加上剛纔那一鐵錘掄過來,差點沒要他半條命。
沈卿南不聞不顧,先喝口葡萄糖緩緩。
喝下,確實舒服一點。
他放下水杯時,對面依舊在咒罵:
“你們這羣變態,遲早一天會下十八層地獄!”
“你們不得好死!等着吧!”
民警聽不下去,走過去鎮場:“都冷靜點!這裏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想要解決辦法,不是光靠吼幾嗓子罵罵人就能解決的!”
“更何況,沈教授才接手這個班級不到半個月,你們不瞭解情況就飛錘子掄他!按照法律法規,是要行政拘留的!”
沈卿南從皮質沙發前站起身,腦袋昏昏漲漲的,走到那羣大體老師的家屬面前,“對不起,我給你們道歉,是我教子無方,才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深深鞠躬,再鞠躬。
表示自己深深的愧意。
“你道個歉就算完了???”
對面滿臉胡茬的男人粗暴的吼道,“你要是不坐牢,我讓你子子孫孫都不好過!”
對面牆角里,兩名醫學生也年輕氣盛的吼道:“我看你們這羣人才該坐牢!你們把校門口保安打成重傷進搶救室!掰斷副校長的手臂,打傷了米教授,現在還傷了沈教授,我看你們纔要負法律責任!”
“你們這倆兔崽子!仗着家裏有錢有勢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很得意是嗎?有本事出來單挑!別特麼躲起來像個王八蛋!”
“沈教授,您家保鏢招的不都是個個精英嗎?打他們!!!”
“夠了!”
沈卿南沉着嗓音,厲聲吼道。
他沉穩着步態走向那兩名醫學生,深黯的眸子裏裹着一層冷冷的寒意:
“我給你們上的第一堂解剖課,第一句話,講的是什麼?”
兩名醫學生低着頭,吞吞吐吐,異口同聲道:“沒有大體老師,就沒有解剖課,更沒有醫學。”
不僅第一堂解剖課他着重腔調這個道理,幾乎每堂解剖課開課前,他都會讓下面的學生用心銘記一遍。
“所以,你們都做了什麼??”
“看着我?”
醫學生低頭不敢。
“我讓你們看着我!!”
沈卿南字字斟斟,此刻徹底被激怒。
沈教授在醫學院出了名的對教學工作嚴苛,兩名醫學生緊揪着衣服,瑟縮着脖子,嘴裏根本不敢吐出半個字來。
哆嗦半天,才心虛道:“我們……我們把,大體老師的隱私部位,發到羣……羣裏,進行學術方面的……討論。”
兩人還在試圖遮掩事實。
“一羣混蛋!”
沈卿南字字擲地有聲,咬牙切齒,壓低的嗓音,讓對面激動暴露的大體老師家屬都逐漸減弱了剛纔的氣勢。
他很有衝動想給那倆混蛋猛揣幾腳,但三十年來的修養和素質告訴他,不能急,不能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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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生嚇得都快掉眼淚了。
他們不敢不再說實話:“我們還調侃了。”
對面那羣被害家屬聽到這段狡辯之詞,剛加憤怒:
“你特麼的!你怎麼不把你爸的割下來,放到羣裏去討論???”
“你媽的也行,你們這種畜牲,怎麼能配活在這世上?!啊?!”
“今天要是不把你們弄死,把你們擺到解剖臺上,我們誓不爲人!”
對面兩名醫學生的父親也開始還擊:
“我兒子本來就是醫學生,捐贈的遺體本來就供他們研究的,他們又沒在網上散播,就在醫學生羣裏相互討論,有什麼錯?”
“對!我兒子就拍了兩張照片而已,下面那些不當言論又不是他發的,憑什麼就賴在我兒子頭上!”
“既然捐了,就應該能預測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沒必要爲了一具遺體,就跑到醫學院來打人吧?”
“到底是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
兩邊依舊僵持不下,民警們只好將雙方隔開,待會兒再慢慢調解。
民警隊長的辦公室裏,終於安靜下來。
沈卿南頭疼,手臂撐着椅子,坐在辦公桌對面。
兩名醫學生和他們的父親坐在旁邊。
“來,沈教授,你再喝點。”
蔡隊又端來一杯葡萄糖水,放在沈卿南面前的桌邊,“頭要是疼的厲害,我立刻讓人送你去醫院?”
他擺擺手,“不用了。”
腦子疼,一半原因是被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