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做過噩夢了，像是回到了五年之初的那兩年，殷立霆渾身疲憊虛脫，空洞的瞳孔也是明顯放大的，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拿着紙巾擦過了汗。
看着手中已經皺成一團的白，他恍惚地又愣了兩秒才擡手扔進了垃圾桶：
“抱歉，吵到你了吧?”
“……”
搖了搖頭，看他臉色不太好，不確定他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理的，鬱清落沒說話。
擡手在她發間揉了把，殷立霆放緩了嗓音：
“睡吧，我去抽個煙。”
掀開被子，一腳都邁下了牀，瞥到一側裝飾燈上的時間，旋身，他又轉了回來：
“算了。”
抽了只怕更清醒，今晚更別想安靜了。
半仰躺下，他便朝鬱清落伸了下手：
“過來，讓我抱下，抱你睡。”
不明白他這是幾個意思，最後鬱清落還是靠了過去，仰頭，她看了看他，正想着要不要問問他剛剛他說夢話的事兒，突然一個輕吻落了下來：
“不早了，睡吧。”
隨後殷立霆便示意她關了燈。
黑暗中，靠着他溫暖有力的胸膛，也能感受到他掌腹間緊緻的力道，同時鬱清落大概也能猜到他放棄吸菸的原因之一，肯定有怕影響她休息的因素在。
他也許不是那麼完美、也許他的心還不定，可至少他還是負責的，這場婚姻還是值得努力跟期待的。
往他懷中拱了拱，鬱清落還是咕噥了聲：
“還難受嗎？”
輕閉着眸子，殷立霆在她頭頂蹭了蹭：
“不了。”
隨後兩人都沒再出聲，很快地，鬱清落在他懷中酣睡了過去，閉着眸子，殷立霆的腦海中卻全是剛剛那個模糊的夢：
他怎麼會突然夢到司清自殺的那一幕？
夢境中，花房裏，她緩緩回頭、手裏拿着藥瓶衝他笑，卻是跟祝念卿的臉不停地互相交疊，以至於他都有些分不清夢裏到底是誰了。
當年，他其實並沒有看到她自殺的場景，他抵達的時候，花房已經亂了，她也躺在地上了。
那天還是個大中午，太陽很烈，烈的刺目。
據說當時她是去找他，家裏正忙地人仰馬翻、他又不在就攆她走，可能口氣硬了點、彼此說話都不好聽就起了幾句口角，當時吵架她可能說過“不會放棄、死也要死在他們家”之類的話，後來也就不到半小時就發現她倒在花房了，發現的時候她沒有意識了、身體卻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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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都一致傾向於她是衝動自殺。
可那一幕，事實上他並沒有見過，他幾乎是剛一到，家裏就安排將她擡上車送醫院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是在暗示什麼？
那畫面，明顯就是兩個人。
他怎麼會夢到祝念卿？
五年，哪怕夢裏他也沒有兩人不分過。
今天真是中邪了。
不是一般的倒黴。
腦子還有些混沌，分不清夢境現實、甚至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想着想着，殷立霆最後竟然也瞌睡了過去。
另一邊，祝家豪宅裏，睡睡醒醒，祝念卿時不時就會摸過手機看一下，這一晚，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着過，半夜，她卻拿着手機對着空空的頁面，徹底失眠了。
……
而後接連的幾天，祝念卿都格外留意手機，然而十多天過去了，她竟然一個殷立霆的信息都沒接到。
這天，好不容易下了戲，她第一時間又去看手機。
見上面一堆未讀消息還是一條某人的都沒有，眉頭緊擰，她的心也瞬間就盪到了谷底。
怎麼回事？
平常一個針眼的劑量、隔三差五他都受不住，一下子這麼大的劑量，十二小時左右該發揮作用了，現在這麼多天了，他怎麼沒反應？
哪裏出了問題？
正納悶間，導演走了過來：
“念卿，你這兩天怎麼回事？不是忘詞就是失神，你過去看看你那都什麼表情？”
“女主是純潔、單純、不諳世事，不是傻子木頭。”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這場地可馬上就到期了。”
“這種情況不行，這兩場是重頭戲，你這感覺讓男主念念不忘，不是把觀衆當傻子嗎？”
“你這一個鏡子就要貫穿全片的。”
導演一邊說一邊比劃，明顯試圖控制卻難掩口氣不滿，臉上的焦急跟火氣也是顯而易見。
驀然回神，祝念卿更煩躁了：
“對不起，導演，我最近有點不在狀態，我一定儘快調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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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近先拍別的戲份，這個場地我再去商量下挪到下週再借兩天，劇本多看看找找感覺，一定要喫透。”
“好。”
導演嘀嘀咕咕地甩手走了，祝念卿的注意力彙集到手機上，眸色越發的飄忽不安。
……
本來心裏就煩躁地很，工作又不順，這天，祝念卿就早早回了家。
進門，就見桌上擺放了一堆精緻的各種禮盒，一邊母親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嘀嘀咕咕還眉開眼笑的。
省了打招呼，她剛想上樓，就被祝媽媽給喚住了：
“卿卿，回來了？”
“真是心有靈犀，快過來看看，孔家剛派人給送來的，說是年禮，除了一點喫的、都是給你的，有包有化妝品。”
“剛剛孔媽媽還打電話來說是二公子特意叮囑的，晚上想約你喫飯。”
“我聽她的意思孔家想早點定下來，說是你哥那兒最近有幾批貨要出口，想順便加深合作呢。”
“哎，這孔上晉就是長相有點一般，不過說歸說，哪能都事事順心？”
“卿卿，我也希望你能趕緊有個好歸宿……”
“女大不中留啊。”
感慨着，祝媽媽隨手拆了一個禮盒，說來也是巧，竟然是上次祝念卿試過的那件鵝黃色針織衫，祝媽媽一眼就認出了綠葉的吊牌：
“你最喜歡的綠然啊，還是你的s碼，這孔上晉還真有心，正好換上約會。”
話還沒說完，祝媽媽擎着比着的毛衣就被人打掉了：
“媽，你都嫌醜的人還說是好歸宿？我要是您親生的，你還會這樣馬馬虎虎讓我嫁給一個陌生人嗎？”
“我半點都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殷立霆，你們根本就不在乎我。”
吼完，她轉身往門外跑去。
門口處，擦肩而過，她腳步未停，祝擎昊呆若木雞：
她知道她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