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心痛孩子
她那雙無魂的杏眸,機械地朝保溫箱裏看過去。
仍然是陌生的感覺,她沒有經歷十月懷孕……
而且,只要一想到這個本不該要的胎兒,在謝芷音那歹毒女人肚子裏存放了十個月,一點點吸着她的營養長大,被她的羊水污染骯髒,溫寧的心裏就劃不過那道坎。
可孩子,必然是很可憐的。
溫寧不用想都知道,謝芷音偷胚胎只是爲了榮華富貴。
謝芷音又那麼恨自己,扭曲的她肯定會苛待胎兒,這十個月,這小東西無疑在地獄裏長大,夾縫中存活,生下來就骨折和肺部感染,那必定是遭受了謝芷音的忽略,甚至是親自攻擊。
溫寧的心腔像是被什麼狠狠捅過,本能的母女牽連感,讓她心痛。
難怪,昨天會有那麼心悸的痛擊。
血脈相連,這是她的胚胎啊,本該在她肚子裏好好長大的孩子。
不,或許她當時根本不會給她活命的機會……
可,她已經被生下來了!早產就病重。
“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她艱難地擠出乾啞的聲音,陌生的心情無法言說,抗拒流露在臉上。
但厲北琛卻是欣喜的,溫寧至少,問到孩子的情況了!
心善如她,見到孩子都這樣了,她那軟心腸也恨不起來的。
男人幽冷深沉,長腿走近她,難過地看向保溫箱,“肺部感染很嚴重,黃疸也一直沒退,她幾乎喫不進奶!這幾天專家正在會診,考慮如何給她做肺部手術。
寧寧,我不告訴你,就是怕——
萬一她活不了。
便也不徒增你的煩惱罷了。
因此,我就一直死死的瞞着你。
要不是你昨天跟蹤墨寶發現了……”
溫寧的瞳孔一縮,看向嬰兒,她不足男人一個巴掌大,小手小臉都皺巴巴的,也看不出樣子,小小眼睛緊閉着,嫩紅的小嘴似乎也沒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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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漸漸潮溼,就算是個陌生胎兒,奄奄一息的這個樣子,她也會於心不忍啊。
何況,這還是與她有關的血脈。
縱然,她恨謝芷音,將這個孩子折磨又弄髒,可孩子本身,又有什麼錯?
溫寧不能去責怪這個瀕死的孩子。
她保持着最後的理智,控制着崩潰的情緒,呆呆的看着嬰兒,甚至想在嬰兒的臉上,尋找自己的痕跡。
不管她接不接受這個孩子,她的兩個兒子,顯然是接受,並且在保護孩子了。
墨寶從一開始,就苦心蟄伏,默默地守護。
因爲墨寶覺得,這是她的血脈,也就是他的弟妹。
溫寧冰魄的杏眸,漸漸融化了一絲絲,不管怎樣,因爲墨寶的這一番苦心,這個陌生的孩子,在她心底,也蓋上了不同的意義。
這不是完全陌生的孩子,是墨寶悉心呵護過,才能生下來的妹妹。
她怪厲北琛!他是始作俑者,當初因爲他一番私心,纔有瞭如今這麼複雜的局面!讓這個胎兒也飽受折磨!
可,到底又能怪他到哪裏去呢……
他說,怕孩子不能活下來,所以不敢說,死死的瞞住。
因爲他知曉她的性格,若知道前因後果,她必然不會接受,會傷心。
若是她能接受,可萬一孩子死了,馬上又要面臨失去的痛苦。
溫寧一雙怨恨猩紅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厲北琛那刀鑿斧刻的俊臉,她鼻息煽動,是激動至極下的哭腔,“什麼都是你說了算,逼我懷孕,想我產子,現在孩子從謝芷音肚子裏生下來了,瞞不過去了,你又逼我接受她!
厲北琛,你就是個萬惡不赦的混蛋。”
“是,我萬惡不赦,都是我混蛋。
可寧寧,我們的女兒畢竟是無辜的,現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去?
既然已經被你發現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只能向你說出這一切,勸着你試圖去接納她,可能,也只有幾天的短暫相處時光了。”厲北琛眉宇壓抑,大掌打開保溫箱,伸進去小心地握住嬰兒的手,薄脣輕啓,“墨寶心疼妹妹,叫她做小寶。
我們沒敢給她起名字,想着如若有康復的那一天,讓你這個媽媽來給她起。
我知道你好難過,甚至膈應她,可你看她小小的,動也不能動,依賴着儀器才能淺淺的呼吸一口,她又有什麼錯呢?
你瞧她啊,眉毛和眼睛的形狀都很像你,繼承了你的美貌的。
她就是你的女兒啊,你能否忘掉,她在你肚子裏消失的十個月?
就假裝,她一直在,是被你悉心呵護着養育大,生下來的呢?”
他溫柔低沉的請求她。
說的都是夢幻的話。
溫寧能做到這麼想嗎?她做不到,一時之間如何把胎兒當成自己養大的?
那隔閡,怎麼去除?
她沒有回答厲北琛,只是順着他骨節分明的大掌看過去,那細細的小手指幾乎透明,孩子太虛弱了,小小臉蛋沉靜地睡着,鼻腔和胸前貼滿了電極線。
人非草木,溫寧垂眸抑制住不忍的淚光。
而她喉嚨的哽咽,沒有逃過墨寶的眼睛。
媽咪就是個善良的天使,媽咪怎麼會不心疼自己的血脈呢。
墨寶帶着九九上前,一起牽住妹妹的小手指,拎起來小心地看了看,心酸地說,“媽咪,你對爹地的怨氣,我們理解並且支持。
只是,目前妹妹的生命危在旦夕。
如果你不能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那能否當成一個普通的病人?
其實我和九九商量過,你的中醫那麼厲害,說不定對妹妹的病情,能有所幫助。
如果媽咪你能醫治妹妹,妹妹冥冥之中會感受到母愛的,生命那麼神奇,一旦有母愛有親人的陪護,妹妹會頑強的挺過去,我真的相信!”
厲北琛深邃的看了眼兒子。
雖然目前女兒的治療主要是外科,但如果溫寧真的肯放下成見,親自醫治女兒,說不定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他滾動着喉結,低啞聲說,“墨寶這個建議我覺得很不錯,寧寧……你是否可以,暫時放下你心中的反感和傷痛?把她當做一個陌生的可憐孩子?”
溫寧潮漉的眼底,複雜極了。
兒子和男人,都在逼迫她。
可是……她真的要堅持着仇恨,漠視不管嗎?
就這麼看着孩子,如此死去?
她的心臟尖銳地抽痛了一下,她明白自己,做不到那麼絕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