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真大,喫大蒜了吧?還敢主動送上門,算你有種,那就先喫小爺一拳!”
陸亦琛揮拳要揍他,拳頭還沒碰到他的鼻尖,被陸明遠上去抓住了手腕,他和陸亦琛身高相仿,但從小到大在江湖險惡的環境中長大,他的氣場沾染了野生豪氣,比陸亦琛的少年稚氣強悍一些,略有些凌駕之上的意思。
“打我之前,先跟你姐聊聊,問她你能不能下這個手。”
這傢伙看着沒怎麼用力,可是小琛的手腕卻被抓痛了,他擰眉甩開手,“姐,什麼情況?這個傢伙是誰?你們怎麼能讓他進家裏啊?”
經過這個插曲,陸輕晚心神稍微回籠,她語重心長解釋,“還記得咱們今天要見的人嗎?”
什麼???
陸亦琛只覺得當頭被人敲了一棒槌,禁不住再次定睛去看陌生男人,這一看不當緊,一股血液忽然在體內翻騰奔流,甚至要噴出口鼻。
那雙眼睛……太像每天在鏡子裏看到的,想不熟悉都難。
不需要再聽更多的細節,陸亦琛全都明白了,晚上他拼死也沒追上的偷聽狂,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不行,他腦仁兒疼,太陽穴在跳,飛快飛快的跳,無法消化的雙手使勁兒搓腦門,他看着現場最冷靜的程墨安,“姐夫,你能不能稍微給我科普一下?我錯過了什麼?一個學期不上課,我都沒這麼懵過。”
程墨安言簡意賅,“他是你哥,過來認親戚,你回來的正好,他剛認完你姐,現在論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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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亦琛還沒回過味兒來,又被姐夫的解釋給蓋了一巴掌,這個解釋……跟不解釋有區別嗎?
不對,不對,有區別,區別很大!
“姐,你們已經沒事了?一笑泯恩仇?那個……什麼公司之類的,潛在風險什麼的,都不存在了嗎?”
陸明遠鳳目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淡淡的江湖氣從中流出,“你想的話,我現在還可以重啓A計劃。”
“不用!”
陸亦琛果斷否決,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他所謂的A計劃,大概跟老姐猜測的最壞結果如出一轍。
所以也就不難理解,他剛進門時爲何有劍拔弩張味道了。
陸亦琛平復好心情,有姐夫在,自信不會有危險,於是大喇喇坐下,“你就是跟我外甥聯手,開發遊戲那個神助攻?”
“沒錯,就是我,可惜最後我們的成果被你惡意競爭,系統升級沒完成受到攻擊,上線測試延期。”
陸亦琛喜歡聽這話,間接承認技不如人,看來他哥還挺謙虛。
“彼此彼此吧,你也不差,畢竟能靠自己的本事研發出那麼牛掰的運營腳本,業內沒幾個人。”陸亦琛禮貌的回敬,心裏卻在想,他哥也太厲害了吧?一個人窩在山溝溝裏面,出手就是轟動的成果,要知道他一個團隊,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這好比兩個人打架,他手裏握着AK47,對方手裏是弓弩,裝備不是一個水平,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
陸明遠冷嗤,“敢不敢再比一次?”
額……
陸亦琛及時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們的關係。”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陸明遠。
陸明遠思考時間,起初他並不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母親去世後,他就在孤兒院生活,但他跟別的孩子都不一樣,每年都有一個叔叔過去看他,給他送禮物、衣服、文具。
朋友們很羨慕他,問他那個人是誰,可是他不知道。
後來有一天,那個叔叔又去給他送禮物,他好奇的偷偷溜過去,看到孤兒院不遠處停着一臺車,電視上經常有那種車子的廣告,據說很貴很貴。
接着他看到車窗裏面,坐着一位老人,慈祥的面容,儒雅溫和的樣子。
他很想過去打招呼,可是看看自己的衣服、形象,跟那臺車實在不搭,他怕弄髒人家的高檔汽車,更怕老人家看到他會嫌棄。
後來,他長大了,因爲學習成績優異,考上了最好的初中,高中,大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手寫的祝賀信。
他還記得那天恰好是自己十八歲的生日,信裏不光有言辭溫柔的鼓勵,還附帶了一張銀行卡,卡里的錢,比他過去十幾年看到的都多。
對方說,他長大成人了,以後可以主張自己的人生,這筆錢可以幫助他完成學業。
那本來是風和日麗的好日子,他抱着信封跑去孤兒院找院長,分享這份從天而降的喜悅。
院長一番話,將他的歡喜,從天堂一把打入了地獄。
“明遠啊,既然你已經長大了,也收到了老人家的親筆信,看來,有些事我沒必要再隱瞞,其實長期以來資助你的,是一個企業家,很有錢的企業家。”
他愣愣聽着,慎重的連呼吸都不敢放大,想着自己在孤兒院打架鬥毆,在學校跟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單挑,經常必清臉紅被老師訓話。
他覺得對不起那個資助他的人。
“他叫歐陽敬亭,是濱城歐陽集團的董事長,據說他的資產有上千個億,總之就是咱們想象不到的有錢人。”
他問,“既然他那麼有錢,爲什麼不資助所有人,只幫助我一個?”
院長拍拍他的肩頭,遲疑一會兒才說,“大概是覺得丟不起你吧,我這裏有幾樣東西,你拿去看看,你長大了,會明辨是非,該怎麼做,你心裏應該有譜。”
他接過那些舊報紙,母親的日記,父親的照片……
一個鞋盒子滿滿的,都是塵封許久的祕密。
看完那些東西,他憤怒的撕碎了親筆信,還撕碎了大學錄取通知書。
他查了歐陽敬亭的資料,瞭解到陸宗平的一雙兒女,偷偷去過他們的學校,也蹲守過別墅門口,看他們被豪車接送上下學,穿的像小公主小王子。
他心裏越發仇恨,惱怒,不平,甚至動過殺了他們的念頭!
從此,他開始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流浪,闖蕩,混跡在聲色犬馬的世界,身邊的人三教九流,他做過幾十個行當,每一次都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帶。
短短二十多年的生活,他內心卻早已滄海桑田。
拿到通知書那天,本可以成爲他新生的起點,如果他能早點懂得“放下”,早點明白做人不要太執念過去,也許他今天會是個西裝革履、兒女雙全的普通人吧?
心上沒有那麼多疤痕溝壑,也沒那麼多顛沛流離。
但想想看,要是沒走那麼多彎路,他也許不會收穫那麼豐富的過往。
把過去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陸明遠開口,卻是最尋常的話,“不記得了,很久以前,好像還看過你尿褲子。”
那時候的陸亦琛,穿着某貴族小學的制服,還是個粉嫩的孩子,陸輕晚穿着粉色蓬蓬裙,走到哪裏都像小主公。
陸亦琛臉一囧,“胡扯!你比我大幾歲?我尿褲子的時候你纔多大!”
“所以,你尿褲子尿到幾歲?”
陸亦琛發現自己上當了,決定不順着他的話繼續接,“姐夫,景鴻大廈翻修發完畢,下週我的公司就搬進去,謝謝姐夫!”
陸明遠擡擡下巴,“程墨安,我是你大舅子,你不表示表示?送給陸亦琛一棟樓,準備送我什麼?”
陸輕晚心說你妹啊,一想他妹好像就是她。
“陸明遠,咱們還沒正式建交,你要東西要的也太好意思了,就這麼亟不可待?”
“這意思是,你不願意認我?不認我也行,偷稅的款項不退還,夠我喫香的喝辣的活到五百歲。我獨來獨往早就習慣了,不缺礙事的弟弟妹妹。”陸明遠有恃無恐道。
程墨安把自己的手機交到陸輕晚手裏,“這裏面的視頻,應該足夠讓你翻盤,看看。”
陸輕晚疑惑的點開視頻,先看到了陸明遠的臉,他手裏拿着稅款單。
【你偷稅?】
【準確來說,偷稅的是你,公司是你親自注冊的,你的名字,地址,電話號碼,身份證,簽名……】
程墨安將過程全部錄製了下來,完美掌握了陸明遠坑害晚晚的證據。
“老公,你太帥太有先見之明瞭啊!!!”她得意的搖晃手機,“哥哥,要不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呀?自家人,我會很溫柔的。”
一時,陸明遠的臉黑成了鍋底,“程墨安,你玩兒我?”
程墨安環臂,微笑,“我們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