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一鳴第一次隨手繪出周遭的地圖時,雲曉拿着那張圖左看右看,最後將地圖倒過來時才順眼了許多,與顏一鳴道,“皇權爲上,南面爲尊,自是南爲上北爲下,你這圖怎的倒是北上南下,錯了錯了。”
顏一鳴壓根沒理他,將地圖拿過來,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聲音,“我的圖我隨意,你,閉嘴。”
雲曉瞪着顏一鳴“你你你”了好幾句後坐在椅子上,氣呼呼的閉上了嘴,邵驚羽坐在一邊,拿過顏一鳴繪製的地圖瞧着兩人笑出了聲。
那時喫着最粗糙的伙食喝着生水,過着京城貴族們難以想象的苦日子,可是在邵驚羽心中那確實這輩子最難忘懷的記憶。後來他重新回到北方,甚至去了更加荒涼的西北,黃沙漫天草木不生,每晚似乎可以聽見遠處傳來的狼嚎聲,邵驚羽轉頭去看除了自己以外空空如也的營帳,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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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總是安歇在不遠處的顏一鳴,已經不在了,她已經離開自己整整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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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周圍的下屬們從來不會在他面前主動提起過顏一鳴,他也不曾見過與她有絲毫相似之人,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直到今日,邵驚羽沉寂了三年的心才活了過來。
若是有一點相似也就罷了,但是爲何能相似到這個地步。
堪比正是騎兵的騎術,一手耍的極好的苗刀,傷手後習慣一聲不吭的性格,隨手可以繪製出的不同於常人的地圖。
甚至就連眼尾那顆紅痣,也是與阿鳴如出一轍的相似。
邵驚羽站在逐漸變涼的秋風中,就算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也不會有這麼多相似的特徵,可是她們就是這般相像,甚至就連阿鳴那些鮮爲人知的小癖好都一模一樣。
邵驚羽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除非,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這個結論,不是比之前的懷疑更加荒謬?
一旦有了懷疑,之前不曾關注的細節都會在頃刻間浮現在腦海中,比如臨安郡主分明是江夏王之女,卻背叛了江夏王救出了太子,這件事本來也是格外的不同尋常。
實則看來,臨安郡主本身就是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存在,而正是因爲如此,將那個荒誕的猜想放在行爲荒誕的臨安郡主身上,似乎就不再那麼荒誕了。
邵驚羽古井一般的眼眸慢慢升騰起一絲絲漣漪,漣漪背後卻是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他沉然注視着顏一鳴住處的位置,終是控制住了腳步。
是真是假還需再次印證,若是假的那便是南柯一夢,已經夢了三年,早就習慣了。
但若是真的是她,邵驚羽的呼吸重了幾分,雙手捏在一起有種那一控制的興奮與激動,邵驚羽告誡自己,不能打草驚蛇,不能嚇到她。
若真的是她,那爲何與江夏王分道揚鑣自是有了解釋,當然不過除此之外,邵驚羽臉上斂過些許戾氣,與太子簡玉衍一樣,邵驚羽也開始思考,臨安郡主到底是爲了什麼要拼死救下太子。
比起背叛江夏王的原因,他更在意另一個問題。
殿下歲未明說,但口語間的意思卻是臨安郡主對他一往情深,聽太子言,當初臨安郡主剛剛進京後便同太子表達過想成爲太子妃的意圖,卻被殿下當場拒絕。
後來京城言傳臨安郡主與簡玉衍有了曖昧,但在出手救下太子的那一刻後,簡玉衍就被邵驚羽完美的忽視。
大夫說她受傷極重不是嗎,所以她爲了保住太子寧願自己受傷不是嗎,所以到底爲什麼呢,難道真的是因爲心悅太子?
“咔嚓”一聲,嬰兒手腕粗的樹枝應聲而斷,邵驚羽像是這纔回過神一樣,很是隨意的將手上掉落的樹皮拍乾淨。
何必自尋煩惱,這種事情,一問便知。
如今邵驚羽與南宮玄依舊留在常州等候聖旨,也就是近日京城定會派重臣前來處理此事,所以邵驚羽倒是難得清閒幾日,他命人請了常州最有名的廚子來府上伺候,罷了極爲自然的提醒太子,不如請簡玉衍與臨安郡主一同前來用膳。
南宮玄這些日子一直不曾見到顏一鳴,並非太忙,而是總有些說不清的不自在。
即使當初十分不喜臨安郡主,但救命之恩,這些日子相處之後早就變了看法,再次想起臨安郡主,想起她當初試探問他自己是不是與太子妃相似,想起她拼死救出自己的模樣,南宮玄按住了心口的位置,許久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邵驚羽問他爲何嘆氣,南宮玄無奈道,“不願辜負佳人好意,只是無可奈何,孤心中只有故去的太子妃一人。”
“那殿下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尋個日子與她說清楚吧”,南宮玄嘆息,“如今江夏王派人追捕臨安的下落,必要之時格殺勿論,要派人多加保護纔是。”
那時邵驚羽只是笑笑不語,心道就算太子口中說不甚在意,卻分明忍不住關心她,如今再想來,邵驚羽悔不當初,一時間甚至難以壓抑滔天的醋意。
現在他與南宮玄提起宴請顏一鳴之事,南宮玄皺眉沉思片刻,邵驚羽將南宮玄的表情看在眼裏笑了笑道,“殿下可是擔心郡主對殿下依舊存有私心,不如藉此機會讓臣一探究竟。”
南宮玄瞧了邵驚羽一眼,他是不大願意看顏一鳴失望,若是由旁人說出來,似乎是比自己更好一些。
如此一想南宮玄自是同意,當晚宴請了此次破城的有功之人,其餘人皆在外廳用膳,內廳只有他與邵驚羽簡玉衍,以及顏一鳴四人而已。
顏一鳴一點都不想去,只要一想要與這三個男人坐在一張桌子面前喫飯,不知要怎樣戰戰兢兢才能不露馬腳,還沒喫已經飽了。可是擋不住南宮玄的再三請人,顏一鳴只好故意拖着實則不怎麼疼的腿,一瘸一拐的前來赴宴。
邵驚羽在顏一鳴出現的一剎那已是緊緊鎖住了她的身影,練武之人,眼力比起旁人總是好了許多,走路的姿勢,走路時擺臂的弧度,都能看出蛛絲馬跡。
可惜當初的顏一鳴是咬緊牙不喊疼的性子,如今卻是故意裝病,一瘸一拐邵驚羽倒是沒怎麼看出來。
控制着臉上的笑意與幾人打了招呼坐在一邊,不着痕跡的將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簡玉衍似乎還有些消沉,南宮玄依舊與以前一般,倒是邵驚羽,比起之前的冷淡似乎熱情了不少,甚至主動與她說話。
顏一鳴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拿起筷子,卻是比以前拿筷子的高度低了許多。
在江逸認出自己後,顏一鳴萬般無奈的問過江逸爲什麼會認出來,江逸便將破綻一個一個的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