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不覺得晦氣

發佈時間: 2024-12-28 09: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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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話,許世歡是沒辦法問出口的。她低下頭,乖乖地喝着杯裏的紅糖姜水。

剛喝完一杯,杯子便又被蓄滿。一連喝了三杯,小小的茶壺見了底,溫易棣纔算罷休。

“你先躺着吧,我把碗先撤了,一會兒再給你拿個湯婆子來。”

說完,他便端着碗下了馬車,將許世歡一人留在了車上。見他走了,許世歡鬆了一口氣。幸好溫易棣沒有多問,讓她免去不少尷尬,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初來月事之時,許世歡剛滿十四歲。在此之前,沒人同她說過,女子長大了還要經歷這種事。她見自己流了血,還以爲是不小心傷到了哪裏,準備去找軍醫要瓶金瘡藥塗塗。

還是鈴鐺那丫頭一把將她拽了回來,神神祕祕地跟她說,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來月事,就跟母雞養到一定時候就會下蛋一樣。

許世歡心想,要是讓她選,她寧可一個月下一顆蛋,也不想每個月這麼瀝瀝拉拉難受五六天。

“小姐,你還得記住,來月事的時候不能碰涼水,不能劇烈運動,你要是自己不注意,真疼起來可沒人能替得了你。”

可許世歡這樣的性子,怎麼可能乖乖按照鈴鐺說的去做。但不知是不是體質的原因,這兩年來她竟沒疼過一次,日子也規矩得很,最多就是那幾天腰痠一些,因此她就更不拿鈴鐺說的當回事了。

不過這一次,許世歡可算知道什麼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了。按照她以往的規律,離她來月事的日子還應該有那麼六七天。

許世歡還慶幸地想,那時候他們已經到了赫州,她剛好可以好好休息幾天。可一連多日的寒冷、疲勞,竟然讓她的月事提前了,還疼的要命。

更讓她發愁的是,在萬華國,一向視女子的月事爲污穢、不祥之物。就算是淑慧郡主,也得讓貼身的丫鬟將月事袋裏塞的布條和棉花偷偷挖個坑埋了,生怕叫人發現。

這次出來,許世歡並沒有帶貼身的丫鬟,這些事都得親力親爲,還得小心不要讓人發現。許世歡也麼也沒想到,這次出來她遇到的最大難題,竟然是月事。

她掙扎着爬了起來,準備將今日弄髒的衣服再好好藏藏,等下跟溫易棣說說,讓他這幾日去別的馬車上待着。可她的手剛剛抓到衣服的一角,溫易棣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許世歡嚇得手一抖,沾了血跡的衣服就掉到了地上。她連忙伸手去撿,卻被溫易棣一把撿了起來。

“你不好好躺着,折騰什麼呢?”

他隨手把衣服放到了櫃子上,將湯婆子塞到許世歡的懷裏,又用毯子給她裹了個嚴實。

許世歡幾次想開口讓他把髒衣服放到簍子裏,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要知道,就算是她娘,當着她爹的面也從不會提這種事。

可溫易棣卻東翻西翻,翻出個盆來,看那架勢是準備洗東西。許世歡雖然不敢相信,卻還是喊了出來:

“停!溫易棣,你拿盆幹嘛?”

溫易棣一臉坦然道:

“我把這衣服洗洗,放時間長該洗不掉了,再說你出來也沒帶幾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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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洗了,那衣服上的血不是狍子的……”

許世歡咬了咬牙,還是把話都說了出來:

“我來了月事,你這幾天先去別的馬車擠擠,不要過來了。”

說完這話,許世歡的臉已經紅到不成樣子。她氣溫易棣怎麼如此遲鈍,非要讓她把這話說出來。

“你不想讓我在這?”

溫易棣突然反問,望着許世歡的眼睛裏滿是認真。片刻後,許世歡纔開了口:

“不是我不想讓你待在這,你不怕沾上這東西倒黴嗎?你不覺得晦氣嗎?”

沒想到,溫易棣卻輕笑了幾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之意:

“許大人還信這個?就你剛纔那一套說辭,我要是沒聽清月事二字,還以爲你說的是我溫家呢!”

許世歡仔細一想,倒還真是。她瞬間不覺得尷尬了,反倒追問起溫易棣來:

“所以你不在乎這個?”

溫易棣搖搖頭,認真說道:

“知道在我們商人眼裏,月事是什麼嗎?是老天爺給我們送銀子來了。幾文錢成本的棉布、草木灰、碎布條、棉花,拼湊到一起就能賣到上百文。”

“那些來買月事帶的丫鬟,平日裏都是講價的高手,買月事帶的時候卻多一句話不說,放下錢就走。就連朝廷,也瞧不上這與月事有關的生意,連稅都不要我們的。”

“這月事,不過是女子身體的一種現象,哪有污穢、倒黴那一說。要是照這麼說,全天下的女子豈不是都倒黴透頂了?”

這番話說下來,許世歡看溫易棣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只覺得他說得真有道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感慨:

“做女子可真是件麻煩的事,我要是個男子就好了。”

聽她這麼說,溫易棣連忙道:

“做男子其實也有麻煩事,只不過女子不知道罷了。”

“哦?做男子有什麼麻煩的?”

許世歡瞬間來了興趣,想讓溫易棣同她好好講講。誰知溫易棣的眼神往下一掃,不自然地說道:

“你一個姑娘家的,不要什麼都想知道。”

說完,他一把抓起櫃子上的髒衣服,放到了盆裏。

“哎……”

許世歡又喊住了他,溫易棣一臉無奈道:

“讓我洗洗吧,不過是一件外衣罷了。”

許世歡卻不好意思地笑了,小聲說:

“我沒說不讓你洗,就是你洗的時候別用熱水,要不然血跡該洗不掉了。”

“嗯,我知道,你趕緊躺着去。”

不知是紅糖薑茶起了效果,還是心情的緣故,許世歡小腹傳來的疼痛輕了不少。等溫易棣洗完衣服回來,她早就沉沉睡了過去。

見慣了她平日裏張牙舞爪的樣子,驟然安靜下來,溫易棣還真覺得有點不習慣。

“想不到你還挺迷信。”

溫易棣小聲嘟囔着,藉着給許世歡蓋毯子的機會,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