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的丫鬟同車夫停了馬車,半垂着頭匆匆回到了她身側,見她瞧過來,丫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常寧臉色頓變。
她刻意讓丫鬟跟着車伕一同而去,爲的就是看有沒有沈府的馬車。
眼下得知沈桃溪真來了淮西王府,她臉上的怒意再也壓不住。
若不是二哥在,又打了母后的名義,她差一些便被攔在府外,可那個臭丫頭,竟然又一次進了府中!
“你確定,是沈家的?”
常寧行上小道,壓低聲音,“是女子的馬車?”
“回公主,奴婢仔細瞧了許久,沈家的馬車好認,且那輛馬車上的掛墜皆是女子之物,若是沈大少爺,怕是不會坐這樣的馬車。”
“好一個沈桃溪。”
常寧攥緊帕子,偏又因後頭跟着的侍衛,不好發泄怒意。
“謝瑨竟然讓一個這樣的女子屢次在他身側停留,還讓她在府中這般暢通無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公主,您何必同那沈桃溪一般見識。”
丫鬟小心看了眼旁側,抿脣斟酌半晌,還是大着膽子開了口。
若不勸阻,公主失禮,她們一樣要遭罰。
“這畢竟是王爺府中,沈家來人慶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一個沈桃溪而已,實在不值當公主您這般生氣,何況連二皇子如今提及沈家也多了些遲疑,興許王爺也是這般,看在齊國公的面子上,才留了一線。”
“爲了齊國公?若他不是自願,爲何這一路行來,這沈家人連面都未露?還不是被邀到了後頭,讓人好生招待着!這樣的行徑,謝瑨何時做過?”
見眼前的公主越說越生氣,丫鬟低下頭,抖了抖身子,不敢再勸。
“罷了,既然猜不透他的心思,那索性便拿着沈桃溪試上一試,即便試不出謝瑨的心,也能瞧一瞧她沈桃溪到底抱着什麼打算!”
“公主?”
“沒出息的東西,這麼驚訝作甚?”
常寧冷哼一聲,沿着石子路行向座座假山,“我又不會弄死她,不過是會一會她罷了,你去打聽打聽,這府裏頭,今日何處最熱鬧。”
……
沈桃溪瞧了半晌的花,飲完一壺茶,忽然便想到了未能來府的江玉柔。
“若是玉柔在,興許還願意多聽上幾曲。”
“那倒是,她慣愛彈琴,聽到這些,比你我要高興不少,可惜,連我都是順帶,她就更不好進這王府的門。”
趙語枝聳了聳肩,想起她庶女的身份,搖了搖頭,“等過幾日我再去瞧她,我那新得了一張琴,比不上你府裏的,正好給她拿去練練。”
沈桃溪點頭,想起那日大姐姐的叮囑,“你送琴時可別將東西講得一無是處,明明是張好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不要的東西。”
“知道了,就你想得多,玉柔還會誤會到你我身上來不成?”
趙語枝笑她謹慎。
說笑停下,她扯了扯沈桃溪的衣袖,示意她看向遠處的湖面,“停那的船,我們可能上?”
“這……怕是不能吧?”
聽見沈桃溪的猶豫,朱墨終於等到了他開口的機會。
他大步向前,聲音洪亮,“沈三姑娘隨時都可登船,此船雖比不上那日的畫舫,但亦是五臟俱全,裏頭什麼都有。”
“可沒有船伕,這船怕是遊不開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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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便是船伕!”
朱墨道:“主子讓屬下跟着沈三姑娘,便是爲了讓姑娘能放心做想做的事,不過划船而已,屬下當年水戰次數不少,一般的船伕,可比不上屬下!”
“朱侍衛原是這般厲害。”
沈桃溪擡眸,發自內心地稱讚。
雖知曉朱墨同石青一樣,該是謝瑨身側最親近的侍衛之一,手底下,應是帶了不少人,可今日聽他提起水戰,便知這瞧上去冰冷兇狠的朱墨,遠不止一個侍衛頭頭這麼簡單。
“屬下算什麼厲害。”
朱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同主子比起來,屬下的本事不過剛剛夠看,不過不打緊,姑娘想瞧什麼同屬下說便是,主子吩咐了,一定要讓姑娘您高興。”
常寧行到此處時,正好將朱墨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話裏謝瑨的看重毫無掩飾,就這麼赤裸裸地迴響在四處。
一定要讓她高興。
常寧垮下臉。
可她知道,她不能發怒,怒便是輸。
“真是奇了,沒想到還能在表哥的府邸見到外人。”
常寧行近了幾步,繁花纏繞的裙襬,在這一片春花中竟顯得有些豔俗。
可她顧不上那些,在瞧見沈桃溪即便是清清淡淡,也依舊讓人驚豔的模樣,她差一點便失了分寸。
“趙家姑娘這身打扮,不仔細瞧,本公主還以爲是哪家小廝呢。”
常寧用帕子遮了遮脣,笑道:“旁邊這位,是沈三姑娘吧?”
沈桃溪瞧見她的明知故問,垂眸輕笑道:“是,見過公主。”
“不必這麼見外。”
常寧揮了揮手,帕子輕甩,“你是表哥的徒弟,本公主對你,自然親近。”
說話間,常寧一直緊盯着沈桃溪的神色,可她並不如外頭傳聞的那般驕縱魯莽,半垂着頭,讓人瞧不清她的眉眼。
自然也瞧不出來,那話中對謝瑨的親暱,可有讓她變了臉色。
“表哥也真是的,只記得在前頭同我二哥說話,竟是將沈三姑娘一個人丟在後頭,這日光曬着,怕是極其無趣吧?不過我適才聽着,沈三姑娘這是準備要……遊湖?”
“不過是隨口一說,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沈桃溪有些聽不慣常寧的語氣,好像此處已然成了她的府邸。
可畢竟是謝瑨的地方,即便沈桃溪不喜她,沒惹到她和語枝頭上,她也斷不會做先翻臉的那個。
只是到底是沒太多同常寧說話的興致。
甚至因着她的出現,連遊湖的心思都散了一半。
那樣小的地方,她可不願與這位公主同在一處。
“既然公主來了,我同語枝便去別處逛逛,免得擾了公主雅興。”
見她要走,常寧突然來了興致,側頭看了看寬廣的湖面,“不必拘謹,今日瞧見便是緣,表哥顧不上沈三姑娘,本公主既然瞧見了,總不好什麼也不做。”
“公主身份尊貴,當然可以什麼都不做。”
沈桃溪忽然擡眸笑了笑,聽見她表哥長表哥短,腦中浮現出謝瑨冷着臉的樣子。
沒想到師父瞧着人模人樣,竟也喫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