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天揉着扇得火辣辣的臉,承認她說的話,“是,但凡我做事過點腦子,就不會讓你被顧家的人害死了。”
葉言星雙手環胸,譏諷地笑一聲,“既然你知道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爲什麼還同意葉彎彎嫁過去?”
這一句問的葉滿天一時接不了話,揉着臉,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回答:“人家那倆可是情投意合,你當初又不一樣,有錢的男人怎麼着……都不可能看上一個寡婦的。”
聽言,她一雙冷眸掃向葉滿天,“寡婦?你做父親的也能說的出口,當初要不是你爲了錢,我會變成沖喜的寡婦?”
葉滿天瞄一眼她,又慌亂的眨着眼移開視線,“我知道葉家對你有愧,但我葉滿天只有彎彎這麼一個骨肉,我不可能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活活搭進去吧?你就當報答葉家對你的養育之恩,別跟我們置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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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葉越說,還越理直氣壯了。
一句“別置氣,”就輕飄飄的將她五年前受到的所有委屈一筆勾銷,天底下,哪有這樣容易的事?
看着這個熟悉卻也陌生的養父,葉言星臉上一陣苦笑着,“是啊,從小到大,葉家像把我當花瓶一樣養着,供着,買漂亮衣服,上貴族學校。長大了,會給我買最好的化妝品,帶我去保養這張臉,不會讓我做髒活累活兒,怕這雙漂亮的手會磨出繭子。”
“是!那些純真的年紀裏,我確實覺得,您就是我恩大於天的父親。等您老了,我會孝敬您,等你有難了,我會幫你排除一切困難。只要我能報答的,我都會願意去努力。”
說着說着,她就流淚了。
“可是……”她止不住的眼淚潸然落下,喉嚨裏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她才稍微控制好了一點點情緒,默默留着淚,繼續緩緩道:“令人沒想到的是,最受我敬仰和尊敬的父親,竟然將我演變成了一個賺錢圖利的工具。”
“顧客就是上帝,原來將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爲了伺候您的那些上帝。那時候我才十幾歲的年齡,未經人事的我什麼都不懂,還笑嘻嘻的,對着那羣又老又醜的男人禮貌的喊着叔叔。”
“那一晚,我被強行灌了一杯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被一個男的摟進懷裏。”她說着就笑了,笑容裏是苦澀的味道。
“您親自把我和他送上車,親自爲我們提前開了房。酒店的牀上,弱小無助的我被男人撕碎了衣服,我拼命抵抗,他就拼命的扇我耳光,直到後面他動作猛到閃了老腰,我才得以脫險。”
“可哪知道,門外就守着你派去的人,根本就談不出去,被逼無奈的我,就只好選擇從七樓跳下去。”
她自言自語的說着,腦袋回憶着那段不堪的往事,漸漸擡起目光,看向遠方,“我這一生,命太硬了,無數次的去死,卻無數次的死不成。”
整整幾分鐘下來,聽她講完的葉滿天,頓時低頭沉默了。
以爲他是自責後悔了嗎?
不會的,別奢想了。
這會兒,他正在心裏盤算着,怎麼才能打好感情牌,怎麼才能博取同情,在這棟別墅裏住下來,替自己的親生女兒守住幸福。
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血肉,靠不住就毀了她。反正葉言星的那條爛命連自己都看不起,葉滿天就更沒義務替她珍惜了。
葉彎彎陪顧旭承去醫院的路上,就給他打了電話叮囑,“葉言星又死寂復燃了,地址我發你微信了,想個辦法吧,博取父女間的同情,替我嚴防死守的好好看緊她。”
葉滿天當然聽親女兒的話了,以後還指望她給自己頤養天年,養老送終呢!
葉言星看他垂頭喪臉的樣子,不敢往下接話,便又說:“您的養育之恩我在五年前就已經報完了,現在,我只想盡快和你脫離關係。以後,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你想和我脫離父子關係?”葉滿天一下就站起來,一雙老眼直直瞪着她,“你休想!!!你一天跟我姓,就一天是我葉家的人。現在把你養大了,就撒手走人了,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
葉言星環在胸前的雙臂放下,語氣也頗有一些氣勢,“葉言星早就被你們害死了!現在的葉言星,不是你葉家入族譜的那個姓葉的後人,現在的我,可以是任何姓氏的人。”
姓甚名誰不重要,只要能和葉家撇清這層關係比什麼都重要。
她不恨葉言星這個名字,她要的,就是帶着這個名字,報她之前所受磨難的仇。
說完,葉言星轉身,邁腿,往別墅的大門裏走。
“言言。”身後,葉滿天噗通一聲跪了,跪在了堅硬的水泥路上,“言言,是爸錯了,是爸當初犯傻事對不起你。現在你九死一生回來了,能不能給爸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對你的所有過失。”
葉言星那抹清瘦背影直立的對着他,“您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彌補不了我心裏的痛。”
話音落,她決絕又果斷的,擡腿離開。
趁着她還沒走遠,葉滿天就響亮的扇起耳光,“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
他確實該死,換作其他任何一個正常的父親,都不可能將一個小女生送進狼窩虎口裏。
像這種父親,不認也罷!
就在葉言星進了那道鐵門,啓動按鈕關門的那刻,葉滿天直接站起衝過來,將頭撞上了那道鵝卵石砌成的圍牆上。
他這回對自己下手挺重的,一陣撞擊之後,腦瓜子嗡嗡的,接着兩眼一片金星,就栽倒了在了地上。
額頭一大片血肉模糊,流着血,就連圍牆上也有撞出的一塊血印。
載倒在地上的葉滿天嘴裏還唸唸有詞:“我錯了啊,我真的錯了啊……”
嘴裏唸叨着,漸漸地,就閉上了雙眼,暈過去了。
葉言星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重新打開了剛關上的鐵門,擡腿,又折轉回去。
額頭的鮮血還在往外冒,她站定在葉滿天面前,拿起手機打撥打急救電話。
突然,腳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過來,一下抓住她的腳腕,“不……不要送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