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海,去傳劉太醫。”
說到底,昨夜實在太過,高煦怕自己傷了她。
“殿下,我無事,只是有些許悶疼罷了,無需召太醫的。”
紀婉青連忙製止張德海,畢竟這種隱晦傷勢,怎麽說怎麽看?羞於啟齒不說,把脈能把出來嗎?
張德海是個機靈的,聞言站住腳跟,面露難色。
“即便無事,也召太醫過來診個平安脈。”
高煦雖神色溫和,但語氣不容質詢,紀婉青到底沒拗得過他。張德海得令,趕緊出了正房,打發人去太醫署。
“青兒,醫者眼中無男女之別,劉太醫年近六旬,你莫要介懷。”
高煦站起身,直接抱起妻子往床榻上行去,溫聲安撫道:“不過把一把脈,若須近身,還有醫女。”
他這話倒是在理,且已經這樣,那就只能診個平安脈吧,總不能,讓個六十老頭頂著大太陽白跑一趟。
紀婉青真不覺得自己不妥,畢竟下腹位置只是微微悶疼而已,很輕,應是昨夜房事太過所致,緩一兩天就好了。
不過高煦此舉,也是關心她身體罷了。
她“嗯”地應了一聲。
劉太醫很快來了,他是東宮的人,主子傳召,焉敢怠慢,自然是緊趕慢趕。
隔著簾帳,這脈一把,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紀婉青有孕了。
第六十六章
關於懷孕生子這個問題, 不管大婚前還是大婚後,紀婉青都有仔細考慮過。
初時, 她處境尷尬,在內受防備, 在外被壓迫,根本不認為自己應該懷孕。
高煦身邊就她一個女人, 二人敦倫頻頻, 她總會算計好日子,在格外敏感的幾天, 找個借口避一避。
沒辦法,避子藥物多傷身,且一個太子妃, 若偷偷服用避孕湯藥, 一旦被發現,恐怕下場堪憂。
清寧宮是皇太子的地盤, 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
彼時, 夫妻間剛剛建立起的微薄信任,絕對經不起這等考驗。
再後面, 夫妻感情有了長足進展, 高煦真心待她,夫妻間漸漸交托與信任。
最初的窘迫境地過去了,已經可以展望不錯的未來。
這時候,繼續利用安全期來避孕, 已經不合適了。
高煦是皇太子,國之儲君,已年過及冠,卻膝下猶虛。從前沒有娶妻倒也罷,大婚過後,他不能一直沒有子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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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後,短時間倒好,若是時間長了,紀婉青一直不開懷,恐怕,到時候就要面臨客觀的外部壓迫了。
太子妃若無出,那就多納幾個妾唄。
皇太子膝下空虛,從來不是夫妻間的私人問題,想必到時候,奏折便會雪花般的飛上來。
對於皇帝而言,這種客觀問題必須解決,也很好解決,大筆一揮,賜婚幾家貴女進東宮即可。
高煦很好,夫妻感情融洽,他也從沒納其他女人的念頭。
紀婉青不知道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但若她有能力,肯定會竭力維持的。
況且,一個無所出的太子妃或皇后,日子必然不會好過,她已經離不開高煦了,那就想辦法讓自己好過些。
她沒了父母兄長,其實也很期待能添一個血脈至親。
因為種種客觀主觀因素,年後沒多久,紀婉青便沒有再算安全期了,順其自然吧。
高煦年輕血氣旺盛,夫妻床事頻繁,她想過自己會懷孕,只是真沒想過會這般快。
劉太醫隔著簾帳,搭上墊了絲帕的皓腕脈門處,垂眸靜聽,他本神色凝重,須臾,又一怔。
高煦劍眉蹙起,他本也認為妻子無大礙,此刻見狀,心下微微一提。
他沉聲問道:“劉太醫,太子妃身體如何?”
此時,須發斑白的劉太醫,神色已經轉了幾轉,先是一怔,接著微詫,隨後已見喜色。
他松開把脈的手,立即站起,“噗通”一聲跪倒在高煦身前,“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娘娘脈息往來流利,如珠走盤,正是喜脈。”
喜脈,紀婉青懷孕了。
饒是穩重自若如高煦,聞言也怔了怔。平生頭一次當爹,反應過來後,愉悅襲上心頭,他罕見喜形於色,“好!賞,重賞!”
一屋子宮人太監紛紛跪下賀喜,他大手一揮,同樣重賞。
殿中喜氣洋洋,此時,帳中傳出紀婉青的聲音,她有些急切,揚聲輕喚:“殿下!”
高煦立即俯身撩起帳幔,“青兒,如何了?”
“殿下,我們昨夜……”
得知懷孕後,紀婉青也是大喜的,只是隨後下腹隱隱的悶痛感立即提醒了她。
她大驚失色,昨夜歡好空前激烈,也不不知有無傷到孩兒。
“殿下,我如今腹部,還有些許疼痛。”
高煦方才驟聞喜訊,忽略昨夜的問題,如今聞言心中登時一緊。
他來不及說話,立即就轉身詢問。
紀婉青卻攢緊他的手,一臉急色,又壓低聲音道:“殿下,我上月的癸水還準時而至。”
癸水,即是月事。
紀婉青月事一貫準時,若無意外,過兩天該來了。
她雖不通岐黃,但也知道,中醫把脈,婦人起碼得懷孕一個月以上,才能把得出來。
她這身孕不止一月,但問題是,上月的癸水,如期而至。
沒懷孕不知道,如今得知腹中有了骨肉,紀婉青一臉驚慌,唯恐胎兒有何差錯。
“你莫要驚慌,劉太醫沒有先提起,應無妨礙。”
高煦長於皇宮,還是很清楚太醫們的習性,若是有事,方才劉太醫便不會第一時間賀喜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低聲安撫兩句,將她神色稍緩,方放下帳幔。
只不過,寬慰妻子歸寬慰妻子,事涉自己的骨肉,沒有得到肯定答案前,高煦說什麽也不會放心。
他立即低聲詢問起劉太醫。
高煦知道妻子臉皮薄,屏退了大部分宮人太監,僅余張德海、何嬤嬤等幾人,將昨夜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月事話題,皇太子開口其實不大好,恰好何嬤嬤也擔憂著,她也顧不上尊卑,趕緊找個空隙,立即插話詢問。
劉太醫捋了捋長須,“回稟殿下,娘娘如今懷有身孕約摸一月過半,確實有些許動了胎氣的跡象。好在娘娘身體康健,妨礙不大,服兩貼安胎藥,再臥榻二三日即可。”
太醫說話,一貫把病情稍稍往重裡說,其實,紀婉青底子扎實,問題確實很輕微。
高煦認真聽了,又問了幾句,確定並無妨礙後,心才稍稍方松。隨後,他沉吟道:“那何嬤嬤所言……”
太子是問月事,劉太醫心領神會,忙解釋道:“大部分婦人,得孕後癸水立歇。只不過,仍有少婦婦人,孕事初時,癸水臨期如故。”
“只是,這癸水較之舊日,量會少了一些。”老頭一本正經普及完知識,隨後又說:“微臣仔細為娘娘診過脈,娘娘脈息並無異樣,想必是屬於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