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飯,衛錦執意要幫邵安喬收拾碗筷。
邵安喬沒辦法,只得交給他了,而自己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上正好播放一部由田沫瑩主演的電視劇,她看到那張臉,想起的卻是另一個人。
高大而挺拔的身軀,俊逸而冰寒的面孔。
幽深的目光,邪魅的微笑。
那是特屬於那個男人的魅力,獵豹一般,總是高貴與野性並存。
沒人能逃過他的狩獵,同樣,也沒人能逃過他的禁錮。
可她拼盡全力,用遍體鱗傷換來了掙脫。
這下她是真的解脫了,一個月以來,沒有那個男人的一丁點消息。
他沒有找她,沒有全世界發出通緝。
就好像,默許了她的離開。
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可是,她卻開心不起來。
反而無數個夜晚,她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在心底瘋狂地吶喊。
痛到無力,痛到絕望哭泣。
莫塵軒,爲什麼離開了你,我卻更加心痛?
就在這時,不知想起了什麼,邵安喬拉回遊離的思緒,朝餐桌走去。
她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然而找了半天,沒有找到。
爲此她朝廚房走去,望着裏面正在忙碌的衛錦。
“衛錦,我的手帕呢,就是我放在桌邊的那條手帕?”
“手帕?”
聽聞她的聲音,衛錦探出頭來,顯得有些錯愕,然而很快,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我看已經髒了,就扔了。”
“扔了?!”
那一霎,邵安喬大驚失色。
“什麼時候?”
緊接着又問道,面色是罕見的倉皇。
衛錦神色一凝,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昨天,安喬,怎麼——”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邵安喬已經絕然衝出了家門!
“安喬?!”
衛錦大驚,趕忙停下手裏的活,追了上去。
只是走之前,拿起了門邊的傘。
——
“譁!——”
外面已經夜幕降臨,暴雨傾盆而下,狂暴而喧囂。
不顧穿得單薄,不顧沒有打傘,不顧寒風凜冽,邵安喬絕然衝進了雨幕!
她瘋了一般,徑直朝路邊的垃圾箱衝去。
她要找到那條手帕!
那條曾在西餐廳,他用過的手帕!
因爲太久沒洗,上面果汁的污漬已經無法洗去,所以衛錦才誤以爲是髒的,扔掉了!
可那條手帕不能扔,她一定要找到!
“嘩啦!——”
邵安喬將垃圾箱推倒,將裏面的垃圾全部倒出來。
旋即蹲下身,什麼也不顧,在裏面翻找着。
只是昨天扔的,應該還沒有被垃圾車收走。
一定能找到的!
頃刻間,整個世間都充斥着暴雨聲。
寒風凜冽着襲來,錐心而刺骨,邵安喬因穿得單薄渾身又被澆透,不自覺劇烈顫抖着。
可她咬緊牙關,繼續翻找着!
漆黑的雨幕中,她的身影顯得卑微而渺小,又那麼孤獨那麼無助。
從不遠處衝過來的衛錦,望着那一幕,倏地紅了眼眶。腳步頓住,他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畫面,就像是冰刃,倏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承認,那一刻他動容了。
“邵安喬!”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反應過來,一邊衝過去,一邊滿是焦急地喚道。
然而地上的人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仍舊瘋狂地翻找着。
他一把丟掉手中的傘,任由暴雨從頭頂澆下。
“邵安喬,你做什麼?!”
緊緊凝視着地上那蜷縮成一團的人,他大聲吼道,不知是慍怒,還是焦急。
然而,邵安喬仍舊什麼也沒聽到似的,在垃圾堆中翻找着。
“邵安喬!能不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終於,衛錦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將邵安喬從地上拽了起來,更加用力地吼道。
他握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身體已經冰涼。
她面色蒼白宛若透明,眼眶卻通紅至極。
憑着對她的瞭解,他知道,她在哭。
爲此心驀地一疼,他沉默下來。
好似胸前塞了一把滾燙的沙,他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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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曾用過的,那是莫塵軒曾用過的!”
緊緊凝視着衛錦,邵安喬滿是倔強,又滿是悲壯地喊出這樣一句話。
身體劇烈顫抖着,若不是衛錦扶着,她早已跌倒。
那一霎,衛錦一怔。
終於,眼眶一熱,有液體在面上與雨水混合,瞬間被冰凍。
一個月以來,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一個月以來,她壓抑過久的悲傷第一次爆發。
不斷有溫熱從眼眶涌出,卻在涌出的瞬間,冷到了心底。
“嗚哇!——”
終於,邵安喬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肩膀上的手,愈發用力地收緊。
衛錦拼盡全力,將剩餘的滾燙嚥了下去。望着痛哭的邵安喬,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渾身微微顫抖着,他說不出話。
抱住她的頭,任由她在自己的懷中哭個痛快。渾身都冰涼着,胸口的位置卻有溫熱不斷傳來,灼痛了他的心。
邵安喬,爲什麼你痛,我也跟着痛?
深夜,暴雨依舊沒停。
窗外喧囂一片,室內卻靜謐無比。
邵安喬坐在牀上,因爲剛洗完澡,頭髮還溼漉漉的,微光下泛着一層微冷的光暈。
她望着窗外,而衛錦坐在牀邊,望着她的側臉。
二人就這樣沉默着,整個房間鴉雀無聲,只有牆上的掛鐘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牀邊的男人目光一沉,打破了沉默。
“安喬。”
他淡淡地喚道,口吻卻是難掩的疼惜,見女人回過頭來望向自己,才深呼吸一口,繼續道:“既然如此痛苦,就回去吧。”
鼓足勇氣,他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不希望她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可是,他更不希望她如此痛苦,如此折磨自己。
“不。”
然而邵安喬想也沒想,堅定地拒絕。
“既然已經離開,我就絕不會回去。”目光無比倔強,她說出這樣一句話。
早在當初離開,她就猜到了會這樣。
因爲短時間內,她無法忘記他。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再痛她也絕不回去。
那一霎,衛錦垂下目光,眸底翻涌的情緒有些捉摸不透。
邵安喬也沒再說話,而是重新望向窗外。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衛錦重又拾起目光,望向邵安喬的側臉,“好,我會陪你。”
微微一笑,他無比溫柔,如此說道。
不管她做什麼決定,他都陪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