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發佈時間: 2024-09-24 04:35:56
A+ A- 關燈 聽書

第100章 臆測

謝蕙嚇了一跳:“阿芸, 你說什麼?” 謝凌雲察覺到她的神色, 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撫她:“沒事, 我就是說可能外頭有人。”

其實也不是可能,她很確定外面有人。她已經聽到了那人的腳步聲。

“嗯。”謝蕙點頭,“知道了。”

相較於妹妹, 謝蕙並不在意。有人也不會是別人,無非就是徐氏母女她的丫鬟僕婦、或者唐頌。還能有誰?

果然, 一陣腳步聲後, 唐頌緩緩出現。他皺著眉,像是才發現了謝凌雲的存在:“是九妹妹?同你姐姐說會兒話,我就在書房, 有事可以叫小廝去找我。”

丟下這麼一句話,他就匆匆離去。

謝蕙哂笑:“小廝, 小廝……”

“小廝怎樣?”謝凌雲不解。

謝蕙眸色漸冷, 輕輕哼了一聲, 不再回答, 而是說起了旁的事情。她主動問妹妹,家裡最近如何, 對自己的事情則不再提起。

謝凌雲猜想她可能心情不好, 就說起家中一些趣事, 說謝懷讓,說小侄女。

說的多了,謝蕙的神色也漸漸好轉。謝蕙撫上自己還未顯懷的小腹,暗想, 若是生下男兒,那還好些,她也勉強能有個依靠。

謝凌雲看姐姐心情好轉,繼續耐心同她說話,復又提起在長公主府的見聞,講自己料事如神,果真猜到會出荷花題目等等。

謝蕙笑道:“哦,你既猜到了,那想必能贏了綵頭了?” 謝凌雲苦了臉:“並沒有,又是唐小姐贏的。我知道題目,也不一定就能做的好詩啊。”

謝蕙輕點妹妹額頭:“你啊。小時候背詩快,怎麼自己作詩就不行了呢?”

謝凌雲嘿嘿直笑,作詩跟背詩又不一樣,沒法比的。

謝蕙看著妹妹,心中仍覺惆悵。她本來慶幸自己尋了一個好夫婿,不想唐頌竟是這麼一個人。她只能儘量往好處想,好在她有了身孕,生下兒子,她也不怕什麼。不用擔心其他女人爭來鬥去,她只要養好孩子就行。難道唐家還敢虧待了她?

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

與唐頌有了婚約之後,謝蕙對這樁婚事就充滿了期待。人人都說唐世子極好,她的丫鬟也多次在她耳畔誇過唐世子卓爾不群,說姑娘是交了好運。

成親當日,蓋頭掀開,她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她的夫婿。

他一身喜服,五官俊朗,的確稱得上風神俊秀。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頰微紅,但是一雙眼睛卻湛然有神。

她只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去,一顆心砰砰直跳。

這是她的夫婿,是她要相守一生的人。

可惜,她看不懂他的神色。洞房花燭夜,他面上也沒幾分歡喜。他面無表情,同她進行完儀式,冷聲趕走僅有的兩個想鬧洞房的人。

新房中只餘下他們兩人。

他問她的第一句話是:“你的名字中有個蕙字?”

謝蕙一愣,點了點頭:“是的,我乳名蕙兒。”她倒不奇怪他知道她的名字,畢竟他們換過名了。

他只嗯了一聲,再無他話。

龍鳳喜燭的燭淚一點點流下,新房裡靜悄悄的。

謝蕙當時靜靜坐著,她清早起的很早,困得厲害,可也不好直接就去休息。她強忍著,終於忍不住了,悄悄打了個哈欠。

唐頌這才回過身一般,說道:“你困了?那睡吧。”

卸下釵鐶,謝蕙紅著臉去屏風後清洗。待她出來時,卻見到她的新婚相公穿著白色寢衣,倚著床欄,正捧著書本認真看著。

她好奇之下,大著膽子瞧了幾眼。

這一看不要緊,她臉上的紅雲直接蔓延到了耳後、到脖頸。他看的不正是出嫁前嫡母塞到她手裡的冊子麼?她記得她給藏到了呢枕頭下面,怎麼被他給翻出來了?

那畫冊上的東西,給他瞧了去。真是羞死人了。

眼角的餘光看到她,唐頌將畫冊放到旁邊,面無表情:“想等我就等,不相等就先睡吧。”

謝蕙“啊”一聲,不知該怎麼回答。他轉到了屏風後,她則慌忙拿起畫冊,翻看看兩眼,又丟到了一旁,心砰砰直跳,幾乎要跳出胸腔。

猶豫了一下,她顫抖著手指,再次拿起畫冊,閉上眼睛,復又悄悄睜開一只,另一只眼睛眯成一條線,快速瀏覽那畫冊。

才翻了兩頁,她就面紅耳赤,口乾舌燥。

她做賊一般將畫冊重新塞到了枕下,整理被縟,將核桃、棗子、花生、蓮子等物給揀出來,放到桌上。

做完這些,她額頭已經生出了細細的汗。摸出手帕擦拭著額頭的汗,她抖摟開一床被子。紅色緞面的被子,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配著百子千孫帳,喜慶得有些嚇人。

謝蕙躺在床的裡側,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當唐頌從屏風後出來時,她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了。

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感到床向下微微一沉,知道是唐頌坐在了床邊。她身體發顫,想像著唐頌是怎樣掀背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有些緊張,又有些失望。

卻忽然聽到唐頌的聲音:“你睡著了麼?我們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什……什麼?”謝蕙下意識回答。話一出口,方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裝睡呢,怎麼能這樣?

她正懊惱著,卻感到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頭。

唐頌的手堅硬而灼熱,謝蕙身體顫慄,瞬間睡意全無。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他卻拿一條緞帶,遮住了她的眼睛。

寢衣被剝落,然而謝蕙感覺不到一絲的涼意。肌膚相親,她看不見他,也減去了不少尷尬。她只知道,他們做了畫冊上所描繪的事情。

嫡母說會很疼,的確疼。她聽見他在她耳畔說著:“不要怕……”

雖然聲音清冷,無多少憐惜之意,可她仍覺得心裡熨帖。

她姨娘死的早,父親又冷待她。這是她的丈夫,他們是夫妻,會是最親密的人。

再後來,她捨棄了羞意,攀上了他的脖頸。

他哼了一聲,嚇得她連忙鬆手。

擋在她眼睛上的緞帶不知落到了何處,可她仍閉著眼睛。——她知道成親當夜,這些是必然要經歷的,可是她身體難受,她動都不想動。

謝蕙隱約知道這時候是會叫丫鬟送水的。可她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丫鬟送水來。她有些奇怪,永寧侯府的規矩跟謝家不大一樣,怎麼沒丫鬟在外面候著呢?

可是她新來第一天,也不好意思問這些。當唐頌端了溫水過來時,她已經忽視身體的不適,快要睡著了。

他喚醒她,讓她去清洗。

她身體軟軟的,剛一下床就“呀”了一聲,差點栽在地上。

謝蕙下意識看向唐頌,燭光下,他眉毛緊緊皺著,渾無一絲喜悅。她當即打了個激靈,莫名有些懼意。

被唐頌抱到屏風後,謝蕙恍恍惚惚如在夢中。看他的架勢,是要親自給她清洗。謝蕙忙攔住了他:“我自己來。”

東方黑龍 https://power16888.com/

唐頌“嗯”了一聲,在一旁站著,似是要看她自己清洗。

謝蕙又羞又窘:“你,你能不能不要看著啊……”

□□過後,她的聲音酥酥軟軟,隱約還帶著哭腔。

她清楚地看到她的丈夫眉峰緊蹙,暗想,他是不是生氣了?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表示自己只是隨口一說,要他不必當真,卻見他真的轉身離開了。

匆忙清洗好,謝蕙從屏風後出來,看到地上扔著的白色巾帕,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

所幸,他沒說什麼,她還不至於太過尷尬。

許是先前累了,雖然是成親第一日,換了環境,她仍睡得很好。次日早早起來,就有一個面生的僕婦,拿走了地上的白色巾帕。

謝蕙帶來的丫鬟幫她梳頭裝扮,可等到她們要給唐頌梳頭時,卻被他冷然拒絕了。

唐頌指了指謝蕙:“你來。”

謝蕙當時不解,後來才知道,唐頌身邊伺候的一直是小廝,莫說通房丫鬟,連一般的小丫鬟,他身邊都沒有。

謝蕙疑惑,卻未多想,也只在回門時,給嫡母妹妹稍微提起。可是嫡母薛氏卻神色大變,問起他們床笫之事。她強忍著羞怯說了,不明白嫡母為何問這些。

直到她成親一個月後,她無意間聽到了一場對話,又結合種種線索,才知道了當日嫡母話中的深意。

自成親以後,謝蕙感覺唐頌對她的態度很怪異。他不大跟她說話,對她的身邊人更是鮮少有好臉色。她原以為的夫妻酬唱,畫眉修妝都沒有。兩人僅有的溫存,也只是夜間床上,以及清早起床,她給他梳頭,幫他穿衣。

她深深懷疑,夫妻都是這般嗎?不是吧?她記得父親和嫡母就不是這樣。她的丈夫,連喚她一聲娘子都不曾。

謝蕙當時安慰自己,可能他們成親時日短,還不算熟悉。可她忍不住又想,新婚燕爾就這樣,哪敢想像日後如何呢?

謝蕙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她嘗試著做了一種糕點,在命人給婆婆徐氏、小姑唐詩雨等人送去嘗鮮後,她自己則親自帶了糕點,去送給自己的丈夫。

他們成親一個月了,關係不遠不近,不咸不淡。她其實很想兩人可以更親近一點的。他容貌俊秀,氣質不俗,又是她的丈夫。她不可避免的,將一腔情絲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她還沒到達書房,經過園子時,就聽到了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好人兒……”

這聲音黏膩,帶著濃濃的暗示,卻分明是唐頌的小廝紫毫的聲音。——唐頌身邊沒有丫鬟,他常用的幾個小廝,謝蕙印象極深,尤其是紫毫。年紀不大、面皮白淨,只是氣質粗俗,將原本七分的美貌生生給折成了三分。

謝蕙瞬間紅了臉頰,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後。

緊接著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做什麼?人來人往的,給人瞧見怎麼辦?你偷偷見我,就不怕世子有事找你?”

紫毫滿不在乎:“怕什麼?世子怎麼會捨得罰我?再說了,他能找我有什麼事兒?”

“誒,新娶的謝家小姐好看嗎?”女子好奇地問,“我還沒見過。”

謝蕙一愣,不明白怎麼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她屏住呼吸,還真想聽一聽旁人的評價。

“啊”說話的女子忽然低低地呻.吟一聲。

紫毫笑笑:“好看有什麼用?再好看,也是擺設,將來也是要守活寡的。”

謝蕙心裡一咯噔,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女子吃吃笑:“你這話說的……”

紫毫急急反駁:“難道我說錯了?你不知道?咱們世子不好女色,專好男色……嗚嗚……”

謝蕙瞬間紅了臉頰,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後。

緊接著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做什麼?人來人往的,給人瞧見怎麼辦?你偷偷見我,就不怕世子有事找你?”

紫毫滿不在乎:“怕什麼?世子怎麼會捨得罰我?再說了,他能找我有什麼事兒?”

“誒,新娶的謝家小姐好看嗎?”女子好奇地問,“我還沒見過。”

謝蕙一愣,不明白怎麼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她屏住呼吸,還真想聽一聽旁人的評價。

“啊”說話的女子忽然低低地呻.吟一聲。

紫毫笑笑:“好看有什麼用?再好看,也是擺設,將來也是要守活寡的。”

謝蕙心裡一咯噔,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女子吃吃笑:“你這話說的……”

紫毫急急反駁:“難道我說錯了?你不知道?咱們世子不好女色,專好男色……嗚嗚……”

“啊……”謝蕙身子一顫,幾乎要摔倒在地。她緊緊咬著嘴唇,怎麼也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句話。

唐頌不好女色好男色?

“呸!”那女子似是捂了紫毫的嘴,道,“這話你也敢亂說?”

“天地良心,我哪有亂說?姐兒躺到他床上,他都沒硬起來……”

女子嗔道:“要死了你!什麼胡話都敢亂說?你可積點口德吧。我聽他們說,元帕都收了,他們已經圓房了啊。夫人下了死令,誰要是敢亂說一個字,就直接打死。”

謝蕙喉間一陣腥甜,她緊咬著唇,心想,是啊,他們已經洞房了,冊子上的事情,他們都做過了,他怎麼可能是紫毫說的那樣?

紫毫“嘖嘖”兩聲:“這你就不懂了吧?再不近女色,看看春.宮也能硬,閉上眼,硬著頭皮上唄。還能怎麼辦?世子娶了媳婦兒,就是為了要後嗣。要不是為子嗣起見,你當世子願意娶一個庶出的老姑娘?所以啊,咱們世子只娶這一個少夫人,再多的女人都不會有了,你信不信?”

“這話可別說了吧,給人聽見,小心拔了你的舌頭去……”

“我怕什麼?這事兒誰不知道?而且,而且,霞嫂子,你不知道吧?不是我自吹,我可是世子心裡一等得意人……”……

他們再說什麼,謝蕙已經聽不清了,她回想著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越想越難受,一顆心緊緊揪成一團。

紫毫是他的貼身小廝,沒道理背後中傷他。何況,他們這樁婚事,確實有不少疑點。

她只當她運氣好,卻不想她是掉進了旁人的圈套。怪不得,怪不得唐詩雨跟她初次相見,就主動同她交好,情同姐妹。她明明不甚出色,可是永寧侯夫人徐氏卻親自為了兒子要求娶她這個庶出的姑娘。

怪不得成親後,徐氏不急著要她管家料理家務,而是催著她早些生孩子;怪不得唐頌平時對她冷淡,卻只獨獨熱衷於床事;怪不得她洞房花燭夜看見他在翻看那冊子,呵,原來跟她歡好,他還受了委屈……

她想,她明白為什麼紫毫敢在這裡孟浪行事了,因為他是唐頌的人……

她氣悶、難過、羞憤……種種情緒交織,恨不得將頭撞向這假山,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她到底還是沒這麼做。她想,她不能聽紫毫這一面之詞,她要知道真相。

等她終於回過神時,紫毫和那個“霞嫂子”都沒了聲音。她又在假山後站了好久,這才意識到她的嘴唇有點疼,有點麻。

謝蕙慢悠悠轉身回房去,她沒找唐頌,她短時間內不想見到他。

她喚了丫鬟松香墨玉過來,旁敲側擊,問她們可曾聽過什麼傳言。

松香墨玉對視一眼,齊齊搖頭,表示自己並未聽說過。事實上,她們聽過一些,但是覺得不大可能,也不大像啊。

謝蕙嘆了口氣,揮手教她們暫且出去。

夜裡安寢時,唐頌的手剛碰到她的肩頭,她忽然尖聲說:“我月事來了。”

看見唐頌,她忽然就覺得噁心,身子也跟被蛇舔過似的,黏膩膩的難受。

好男色、玩弄孌童?虧他還有一張清俊的面皮,沒想到骨子裡都是壞的。

唐頌手一頓:“我睡書房。”

他離開後,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掉下淚來。紫毫的話八成是真的,他同她敦倫,就是為了讓她早早生下兒子。得知她有月事,他的失望遮掩不住。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靠近她吧?

她心裡難受得很,忽然又想到,她的月事並沒有來,已經推遲了好幾天了。

謝蕙驚恐不安,次日她教人駕馬車帶她回了謝府。

然而面對嫡母和妹妹的詢問,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阿芸說,要她把事情攤開了說,可是她想,這種事怎麼能開口?難道要她問唐頌,是不是真的好男風?

所以她不能說。

她有點意外唐頌竟然立刻接了她回去。

猶豫了很久,謝蕙也沒能當面向唐頌求證。後來的幾日裡,她敏感地意識到,唐頌確實有問題。特別是當她被診出有孕時。

她的婆婆徐氏歡喜無限,激動得落下淚來,連聲誇她爭氣,說她是唐家的福星。

徐氏越激動,謝蕙越覺得不對勁兒。從她成親開始,婆婆就對她的孕事格外關注。如今她懷孕,婆婆更是喜不自勝,拿出了不少好物件兒給她。

當著她的面,徐氏含笑問唐頌,再給他身邊添幾個人可好?反正謝蕙身子重,他身邊再有幾個人,也好。

謝蕙睜大眼睛看著唐頌,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她知道,但凡男子,沒有不愛美色的。即使是敬重髮妻,不想給妻子難堪,沒有立刻答應,可臉上也會帶出點歡喜的。

可是,唐頌卻是皺了眉,一臉嫌惡的模樣:“不用了。”

“你身邊不要個人嗎?沒個人伺候怎麼行?要不,還選你媳婦兒這樣的?”徐氏眼中滿是期待,仍不死心,“我看你也挺待見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蕙竟從中聽到了小心翼翼。她想太荒謬了,天底下,哪有母親給兒子房裡人,反要小心翼翼討好呢?說這其中沒有貓膩,誰會信呢?

唐頌擺手:“不必,我睡書房,讓紫毫伺候就行。”

謝蕙悚然一驚,睡書房,讓紫毫伺候?不期然的,紫毫那句“我可是世子心裡一等得意人”浮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