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初夏剛到,北城趙家宅子裏便一片生機,花開得都比往日早了些。張媽靠在窗前往外看,綻放的紅袖玫瑰花像少女害羞的臉頰。
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在漸漸地靠近,張媽回頭看了看牀上熟睡的少女。只是一瞬間,她便聽到了那劃破長空的叫喊聲。
“趙二!”
“趙二!”
天還沒有大亮,北城王氏飲品的大公主王燦燦就喊着進了趙宅,一路過關斬將,衝到二樓東邊角落的房間前,“砰砰砰”敲起了房門。
“王小姐小聲點,別驚着我們趙二,她這幾天身體又不太好。”趙二貼身保姆張媽悄聲勸王燦燦。
但趙晚慕已經醒來,她躺在牀上,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揉了揉胸口,強打着精神起身去跟王燦燦打招呼。
王燦燦看到趙晚慕那張蒼白的臉,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但她顧不了這麼多,便緊緊抓着趙晚慕的手晃動着說:“他回來了。”
王燦燦的眼睛含着光,明晃晃的。她是真心爲趙晚慕開心,與其讓她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身體一天天垮掉,不如讓她開心一點。
而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趙晚慕發自內心笑的,可能只有一個人。
趙晚慕聽到那四個字,臉色稍稍紅潤起來,“真的?”
她最近是聽到了他要回來的消息,就是有些不確定。
王燦燦點頭如搗蒜,十分激動:“千真萬確,我哥說的,他從部隊退回來,要接管沈氏集團了。”
趙晚慕的心雀躍起來,胸口好像也沒有那麼悶了。
“趕快換衣服,他們家辦了接風宴,晚上八點,金明山別墅。”王燦燦推着趙晚慕進了屋子,即便已經五月,但屋子裏還開着暖氣,她把外套脫掉扔到一邊的沙發上,說:“到時候,你就和我一起去見見他。你也不用說是趙家的人,免得他們沈家誤會些什麼。”
趙晚慕心中雀躍,可想到五年前那道孤絕的身影,她又泄了氣,“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
趙晚慕重新鑽進了被窩。
五年前,趙家和沈家是要聯姻的,但是趙家的爺爺就相中了沈延舟,沈家同意了,可沈延舟覺得不行。
已經有兩年沒回過家的沈延舟當天就從軍校趕到趙家的西北老宅,在前廳裏當着沈老爺子的面,不卑不亢地拒絕了這門婚事。
後來,沈家爺爺就和趙家爺爺說,等孩子大了再說教說教,定親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趙晚慕站在候客廳的地方,目睹了這一切,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和沈延舟清冷的氣質如出一轍。
那時候,她就知道他的決心,現在又何必自作多情?
王燦燦看出了趙晚慕的心事,安慰道:“還在想當年那件事兒啊,那時候他又不認識你,沒見過你,自然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和你訂婚。”
趙晚慕有些動心,但想到大姐這些天因爲貿易上的往來正在和沈家冷戰,她還是搖搖頭:“還是算了,萬一接風宴上的人認出我,我大姐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我不想給她添亂。”
“我的趙二小姐,你清醒一下!”
王燦燦恨鐵不成鋼,
“你好好想想,這些年你露過面嗎?除了沈爺爺八十歲大壽那天你回來過,還參加過什麼活動,別人都只知道有趙二小姐這麼個人,但不知道是你啊!”
這些年,趙晚慕身體情況不算好,上大學的時候,親朋好友紛紛去了國外,她偏偏跑到南城去上大學,畢業以後,親朋好友紛紛回國接管家族事務,她卻又跑到國外呆着,和大家反着來。再加上很少混圈子,自然而然,就“銷聲匿跡”了。
名利場,有用處纔算“存在”。
“反正是你喜歡他,又不是我喜歡他,自己看着辦吧。”
王燦燦順勢躺倒在趙晚慕的牀上,身體壓着她的雙腿,擺出了一個大字。
趙晚慕看王燦燦有些生氣,鼓起了勇氣,說:“要不然這樣,你把我帶進去,我看看,再自己溜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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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燦燦這才又笑了,她點點趙晚慕的頭說:“趙二大小姐,這是你自己的幸福,你可要抓緊了。就憑你這長相,這身材,這氣度,這才華,這個性,你動動手指,沈延舟就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趙晚慕知道王燦燦是逗自己開心,於是也振奮起精神,聳了聳肩說:“好的,我去。還有,謝謝。”
王燦燦抱住趙晚慕,拍了拍她的單薄的背說:“你健康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你要好好喫飯,再瘦下去,胸都沒了。”
——
晚上七點半,金明山別墅沈家一片燈火通明,隔着一條馬路都能嗅到那裏的熱鬧。
趙晚慕穿了一件墨綠色吊帶禮服,跟着王燦燦進了沈家。十二歲的時候,她來過一次,那時還是冬天,沈延舟的媽媽去世了,當時的沈延舟不過十五,很是清冷,放了學,揹着黑色的書包從她面前路過,連個招呼都沒有打過。
她主動過去跟他說話,卻被他一手甩開了。
十二歲的趙晚慕沒想到,她會喜歡上他,他會順理成章的成爲自己的未婚夫。
沈家宅子大,趙晚慕爲了不引人耳目,一個人走了僻靜的小路,沿着後院悄悄把禮物放在室內的前廳處,沒成想前廳還沒有走到,迎頭碰上了一位面容和藹的老人。
趙二定睛一看,是沈老爺子身邊的人,她尷尬一笑,打了個招呼:“張叔叔。”
她想把禮物藏在自己身後,奈何太重,只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又給趙家丟臉了。趙二忍不住低下了頭。
張叔倒是不在意,紳士地給趙二作出指引,“大少爺在三樓和沈老爺談話。”
說話間,張叔已經接過趙二手中的禮物,他有些好奇,是什麼物件,有小半個人高。不過這些年什麼都見過,也就不好奇了。
趙晚慕悄悄上了三樓,剛到樓梯口,老爺子憤怒的聲音就從房間裏傳來。門沒關,留着一條不大不小的寬縫。
“退婚是你說的算嗎,你讓我怎麼給你趙爺爺交代?”
“過您這關不就行了嗎?婚姻對您來說就是一場交易,既然如此,”沈延舟的餘光瞥了一眼門外的身影,冷冷地說:“娶趙家小姐,不如娶顧蘊妹妹。”
趙家小姐,顧蘊妹妹。
趙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沈延舟說的是自己。她心就像氣球,一針被戳破了,胸口隱隱地疼了起來。
“趙二小姐,您怎麼不進去?”隨後上來的張叔打斷了空氣中的冷寂。
這時門開了,沈延舟從裏面走了出來,高出趙二一頭的身形壓在了她的頭頂。
他的眉眼清冷,即便是初夏,周身也帶着一股清冽的氣質。和趙二第一次見他的樣子一模一樣,那麼的生人勿進。
沈延舟冷冷地看了趙二一眼,和她擦肩而過,絲毫不打算解釋自己剛剛說出的話。
倒是沈老爺子出來掃掉剛剛的尷尬,“趙二來啦,快進來,是來參加延舟的接風宴對不對?”
趙二點點頭,墨綠色的吊帶裙子外面只有一層薄薄的紗,北城晝夜溫差大,現在有些冷了。她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心裏一片空白,不由呆呆地望着沈延舟剛剛站過的地方。
直到身後披了一條黑色的披巾,趙二這才緩過來:“謝謝張叔。”
張叔笑了笑:“哪裏的話,趙二小姐不是外人,太客氣了。”
趙二沒說話。這個家裏所有人都不拿她當外人,除了沈延舟。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藉口去了廁所。
三樓的衛生間裏,趙二對着鏡子重新修整了一番,然後掏出一瓶藥吸了一口,漱口後又趕緊補了補口紅。
看着鏡子裏的人,她突然不認識自己了。這兩年她的氣色蒼白不好,每天都要睡夠十小時,然後喫健康餐,在家裏運動一個小時,看書上網,鮮少出門去,也就任由自己素顏。
這次出門之前,王燦燦給她塗了番茄色的口紅,因爲她太白,後來又塗了裸色的,不然看起來像鬼。
衣服來來回回也換了好幾套,最後才選了墨綠色的吊帶裙,張媽擔心她冷,給她帶了外套,下車的時候,趙二把外套扔到了車上。
她知道自己身體差,可不想讓別人知道。
本來是滿懷期待來的,可是沈延舟似乎並不歡迎,那個冷淡的眼神在趙二腦海裏一遍遍閃現,她盯着那個藥瓶子,心裏已經打了退堂鼓。可只要一想到對方是沈延舟,她又拿起藥瓶子自我鼓勵:“趙二,不要因爲一點小事就氣餒,如果很容易就能得到延舟哥哥的喜歡,那就不是他了。”
所以,他對你越不好,你就應該對他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