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傍晚,莫氏莊園。
車子停下的時候,雨依舊沒停,淅淅瀝瀝的雨絲,微涼而蕭索。
車門從外面被打開,邵安喬小心翼翼地下車,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髒了這輛豪華的轎車。
她穿得很單薄,初秋時節,身上只有一件素淨的洋裙。
雨絲落在裸露的肌膚上,稚嫩嬌小的身軀不自覺瑟縮了下。
風微微拂過,拂亂那頭漆黑筆直的發,微有些凌亂的劉海下,一雙眸子又大又圓,漆黑而明亮,宛若琉璃。
此刻這小小的人兒,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剛纔接她的叔叔告訴她,這裏是一片莊園,可她只覺得,眼前恢弘的建築物就像是一座城堡。
天空微微泛白,細雨中的城堡望起來有些死氣沉沉的。
“邵小姐,這邊請。”
中年男人輕聲開口,喚回邵安喬的思緒。
“噢……”
邵安喬趕忙應道,小跑幾步才能跟上中年男人的腳步。
泥土地上,不深不淺的小腳印朝城堡緩緩延伸。
剛剛那是一片果園,離開果園,便到了一處寬闊的廣場。
路過廣場中央,那個巨型噴泉的時候,邵安喬的注意力被噴泉上方那尊神聖的天使雕像吸引了去。
然而明亮的眸中,並沒有憧憬,再望望眼前漂亮的建築物,反而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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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以後,她就要在這裏生活了……
“邵小姐,這裏就是您的房間,您先看看,有不滿意的或者需要的儘管來跟我說。我是這裏的管家,您叫我陳叔就好了。”
已有幾個小時的相處,中年男人卻是這才自我介紹。
邵安喬環視了幾眼這個佈置華麗的房間,又望向中年男人平靜無波的臉,眸中有幾分牴觸,但她還是點了點頭,低聲道:“挺好的……謝謝……”
她不明白,爲什麼將她從那個恐怖的地方解救出來,本應該是她恩人的這個中年男人,對她這麼恭敬。
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即便迷茫即便牴觸,也只是默默接受。
望着那張小小的臉,陳叔搖頭微嘆息了一聲,轉身離開。
房間中,邵安喬站在原地不動,來回望着眼前的景象。
這裏很漂亮,這座城堡也很漂亮,像是童話中才能有的,像是公主居住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她並不是公主,她連父母都沒有……
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快的記憶,小小的身軀震了一下。
眼睛溼溼的,那在眼裏打轉的淚水卻遲遲沒有掉落下來。
爸、媽,你們一定要保佑安喬哦……
——
晚飯時間,偌大的餐桌上,此刻只坐着一個望起來比邵安喬大四五歲的少女。
“父親出車禍死了,母親自殺了,她也真夠可憐的。”
”可是陳叔叔,她明明是撿來的,住在這裏就算了,爲什麼還要跟我坐在一起喫飯?!”
見邵安喬在自己對面坐下,少女終於將不滿發泄出來,目光中滿是嫌棄。
邵安喬不說話,卻也不卑不亢。
一雙漆黑明亮的眸中,竟有幾分倔強。
“這是莫先生的命令。”
莫先生……
邵安喬低下頭,在心裏呢喃着這個稱呼。
陳叔說,莫先生就是這裏的主人,是他命令陳叔去接她,將她從那個印象裏就是監獄的地方解救出來,陳叔稱他爲莫先生。
那時,這位莫先生在邵安喬幼小的心靈裏,是神聖的存在。
一聽莫先生,那個少女撇了撇嘴,雖還不滿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只是她瞪一眼邵安喬,換了一個位置,似是不想坐在她的對面。
邵安喬咬了咬脣,依舊不說話,只默默地喝着碗裏的粥。
一旁的陳叔,面上仍舊平靜無波,眼裏卻流露出幾絲欣慰。
這孩子,才10歲倒是很懂事……
很快邵安喬適應了莊園的生活,喜歡澆花,喜歡除草,卻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笑。
別人問什麼,她便答什麼,望起來有些孤僻,卻很安靜。
下人們待她也很是恭敬,像是對待這裏的主人。
可是,她望起來卑微而又弱小,站在那裏,不聲不響,像是根小草。
不引人注目,卻堅韌得很。
小小的她知道,她不是這裏的主人,所以她需要做些什麼來回報大家的好,回報那位莫先生。
然而見到那位莫先生,卻是冬季的事情。
“太好了,莫先生回來啦!”
在綠植大棚中澆花的邵安喬,依稀聽到外面傳來歡呼聲,心頭一緊。
立刻丟下手中的活,她罕見地興高采烈,跑到綠植大棚外面。
她終於要見到了那位莫先生,她的恩人,小小的臉上盡是欣喜。
進入莊園以來,那是她第一次笑。
風吹起那一頭漆黑筆直的發,碎髮下的眸子異常明亮。
眼中那位莫先生朝綠植大棚這裏走來,西裝革履,腳步從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初次見面,沒有龐大的陣勢,一身淡漠如冰的氣息卻足夠令人畏縮、戰慄!
隨着身影的逼近,邵安喬漸漸擡起頭來。
跟她比起來,莫先生真的好高大啊……
終於,腳步停住,邵安喬緊緊凝視着那雙幽深如墨的眸。
她覺得,那雙眸子,黑得似能將一切都吸附……眸底鋒芒盡射,似是獵豹,高貴與野性並存,卷着致命的誘惑。
似乎淪陷其中,不需任何緣由。
驀地,她見到莫先生望着自己,緩緩彎起了脣角。
俊逸的面容,深刻的冷酷。
“邵、安、喬?”
深沉的聲音落下,邵安喬興高采烈地點點頭,還在爲莫先生認識自己而雀躍。
莫先生的笑意更深了些,似是對她的迴應很滿意。
忽然,他俯下身來,與小小的邵安喬平視。
邵安喬頓覺整個身子都被一股冰寒而充滿壓迫感的氣息籠罩,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卻被捉住手腕。
“記着,你是被我撿來的,從今天起,你只屬於我。”
一句話,令小小的身軀僵在那。
莫先生竟然這樣說……
漆黑的眸瞬間溼了,進入莊園以來,那是邵安喬第一次在人前想哭,可她忍住了,她不想被莫先生看到自己哭的一面。
至少,莫先生還是她的恩人……
然而莫先生繼續逼近,面孔離她很近,呼出的氣息很是灼熱,令她莫名畏懼。
她記得,那是冬季,稚嫩的她聽到一句比空氣冷了好多倍的話語。
“記着,我會一直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