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家的人,明天會到韋家問結親的事。
事情緊急,李玉竹李玉玟還有裴慎言穆元修,跟着大川連夜去了胡德安的住處。
不大的宅子裏,昏暗一片。
大川點燃了燭火。
大家看到,正屋中間的兩根廊柱上,各捆着一個人。
一個胖,一個瘦。
李玉竹不認得胡德安,但認得另一個人。
她盯着那人咦了一聲,“這不是宇文讚的長隨嗎?前年春天時,去過鎮安府。”
這個長隨趕馬車十分囂張,差點將劉四妞撞了。
李玉玟那天沒在集市上,但後來聽大家說起過,她冷笑道,“哦,就是這人啊,那天還差點了撞了四妞。”
“胡德俊?是你?”裴慎言冷笑一聲,“韋家的事情,是你搞的鬼?這件事,有沒有你家二公子摻和?”
“我們五少爺問你話呢,快說!”大川擼了袖子,叉腰走到胖子胡德俊的面前,一臉凶神惡煞。
剛纔大川將他們捆住的時候,已經打過他們一頓了。
這哥倆看到大川,不由自主地嚇得一抖。
“沒……沒有,二公子不知道這事兒。”胖臉的胡德俊,白着臉回道。
大川指了指他,“編,接着編。”他走進後堂,沒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將幾封信朝二人抖了抖,“這是什麼?上面的贊字,可是宇文二公子宇文贊?這裏頭的字,可是他寫的?”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
大川將信給了裴慎言。
裴慎言看了眼捆着的二人,抖開信來看。
漸漸地,他脣角浮起冷笑,“好一齣騙婚計!”
“姐夫,報官吧。”穆元修也在看信,“這件事,必須由官府出面,韋家才能擺脫麻煩。”
裴慎言收了信,朝大川說道,“大川,馬上請京兆尹宋大人前來。”
“是,五少爺。”
捆着的胡德安和胡德俊,嚇得臉色一片灰白。
.
京兆府尹得知是裴慎言報案,帶着人連夜來了。
看到屋中的李玉玟和李玉竹,他愣了愣。
他沒看花眼吧?
這是……
昔日廬陵王的兩個女兒?
李玉玟走上前,大大方方地向宋府尹打招呼,“宋大人,好久不見,近來可安好?”
“宋大人好。”李玉竹也跟着問好。
宋大人訕訕着朝二人拱手,“安好安好。”
他心裏一陣嘀咕,這二人怎麼來了京城?
挽着婦人頭,這是嫁人了?
裴慎言走來,“宋大人,介紹下,這位是我娘子李氏,這是我娘子的三妹李三娘,這是三妹夫穆元修。”
“宋大人。”穆元修抱拳行禮。
宋府尹這才恍然,敢情,廬陵王的兩個女兒已經嫁人了,難怪敢大方地回京了。
嫁人了,是別家的人了,皇上那裏也說不了什麼了。
不過,這屬於宗人司管的範圍,不關他京兆府什麼事。
宋府尹的女兒,和李玉玟有些交情,曾得李玉玟照拂,在京城掙了些好名聲,也因此許了個好人家。
裴慎言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於私於公,宋府尹在心中,已經站隊到李玉玟裴慎言這邊了。
他向裴慎言問起了案子的具體細節。
得知其中涉及到宇文家,他心中大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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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案子也有些棘手了。
宋府尹的額頭開始冒汗起來。
裴慎言看出他的爲難,說道,“大人辦案一向秉公執法,相信這件小事,能很快處理吧?”
宋府尹的頭,一下子變成了兩個大。
很快處理?
怎麼可能?
這要是公了,宇文家喫有一人喫牢飯。
宇文贊父子不得跟他鬧?
宋府尹頭疼了,這下可怎麼辦?
李玉竹小聲對李玉玟道,“大姐,這府尹大人好像很爲難的樣子?”
“我去敲打敲打他。”李玉玟朝李玉竹微微一笑,走向了宋府尹,“宋大人,我有些私事,想跟大人聊聊,大人這邊請。”
宋府尹賠着笑,“五少奶奶請。”
李玉玟帶着宋府尹,來到後院。
跟着來的孫娘子,燃了一只燈籠,掛在後院外的小樹上,又退回到屋內。
小院中,只有李玉玟和宋府尹。
李玉玟微微笑道,“大人,這裏只有咱們倆,咱們敘敘舊吧。”
宋府尹不知她要說什麼,只附和着應道,“五少奶奶請說。”
“四年前,大人曾判過一個婦人謀殺親夫的案子,那婦人姓申,大人可還記得?”李玉玟看着宋府尹,笑眯眯問道。
宋府尹心裏咯噔一下,“啊……,有點印象……”
李玉玟又道,“那件案子發生在中元節的那天正午,大人正在家裏擺香案祭祖,得到報案,匆匆去了現場,查看了證據,後來判了婦人有罪,可事實上……”
不等李玉玟的話說完,宋府尹的臉,刷的變得死白。
“我父親被皇上臨時派往刑部辦事,帶了個馬虎的書童在一旁幫着磨墨,那書童不小心撞翻了燈盞,燒了一卷案宗,嗨,他因此被皇上訓斥了一頓。”李玉玟笑着搖搖頭,“我父親是馬虎人,身邊的人也竟是馬虎人,他就根本不適合辦這等查看文書的細心活兒。”
宋府尹不知該如何回話,只訕訕地笑着。
“算了,陳年往事,還提他做甚?對了,宋大人,您女兒阿鳶近來如何?說起來,我有三年沒見着她了,怪想她的。”李玉玟忽然轉了話題,微微笑了笑。
宋府尹的女兒和李玉玟有些來往。
李玉玟將廬陵王的一個學生,介紹給了宋府尹的女兒認識。
沒想到,竟促成了一段姻緣。
李玉玟離開京城的那一年,宋府尹的女兒剛剛生了孩子,相公還考了功名。
據說,兩口子相親相愛,日子過得美滿如意。
很是給宋府尹長臉。
宋府尹因此記着李玉玟這份大恩。
提到女兒,宋府尹的臉上,這纔多了笑容,“他們住在青州府,年前又添了個小子,兩口子在正月時來京城住過半月,那會兒還提起過五少奶奶呢。”
“嗨,提我做幹什麼,她過得好,我便高興,咱們好歹是姐妹一場,是吧,宋大人?”李玉玟微笑。
“是啊是啊。”宋府尹也笑。
李玉玟跟他東扯西拉地閒聊,全都是旁敲側擊地提醒着宋府尹,李玉玟曾對宋家父女的幫忙,也記着宋府尹審過一個冤假錯案。
宋府尹那年匆匆斷案,將一個誤食了有毒草的男子,判成被妻子毒殺。
妻子受不了冤屈,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
男子的老孃受不了打擊,一口氣沒上來,也過去了,只留有一個不懂事的三歲孤兒,給親人送行。
後來宋府尹知道自己判錯了,將那孩子收養了。
這件事,呈報到刑部的時候,恰好是廬陵王臨時當差。
廬陵王一眼便瞧出了案子的問題。
私下了詢問宋府尹。
這二人之間是如何對話的,李玉玟不得而知,總之,最後的結果是,廬陵王身邊的小書童不小心燒了卷宗。
那件冤假錯案,也隨着一把火,給燒了個乾淨。
宋府尹聽着李玉玟閒扯,心裏早嚇得七魂飛了六魂。
誰說廬陵王府的人都是草包的,這個李玉玟比朝中的那些老臣們還要奸詐狡猾。
她居然記着他父女的軟肋。
他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她的話外之音,這是提醒他,叫他辦好宇文家騙婚的案子。
在被宇文家記恨上,和保烏紗帽之間,他馬上選了保烏紗帽。
他秉公辦案,量那宇文家也不敢拿他怎麼着,頂多得罪唄。
但是不幫李玉玟的話,按她的脾氣,一定會大鬧一通。
他不僅會丟烏紗帽,搞不好還會被李玉玟打一頓。
她連皇上都敢頂撞,可不怕他一個小小的府尹。
“五少奶奶,這時辰也不早了,還是儘早辦案子吧,將來小女回京了,本府再請五少奶奶到府上一聚。”宋府尹拱手含笑。
這是答應下來的意思了,李玉玟笑着還禮,“多謝大人相邀,大人,今天這件案子,就辛苦大了。”
“應該的應該的。”宋府尹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