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地雖然有一里來長,幾尺寬,但長得稀稀拉拉的,又是初春的天氣,新芽並沒有長出來多少,楊潤森很快就割了大半。
他將蘆葦地割完後,指着兩邊的田說道,“這原本是連成一片的,也不知時候,這裏長了蘆葦,想必衛家以爲蘆葦的另一邊不是裴少爺的田,就放棄沒管。”
李玉玟看一眼圖紙,走到那片地裏打量起來。
“元修,你來看看,這塊地可有兩畝大?”她朝穆元修點頭。
穆元修自小在村裏長大,對於田地的丈量十分的嫺熟。
“我來看看。”穆元修走過去,用步子丈量起來,量完之後,他說道,“比兩畝地只多不少。”
楊潤森微微一笑,“那便是了,這塊地一定是少掉的那塊,你們之前忘記了算進去。”
他朝大家拱了拱手,離開了這裏。
遠處,裴吉看到這邊的情況,也走了過來。
“少奶奶,楊潤森走了,可是查清楚了?”裴吉問着李玉玟。
李玉玟指了指眼前的地,“他說這塊是我們的田,但很奇怪,這麼大的一塊地,衛家怎麼就忘記了?”
李玉竹道,“確實挺奇怪的。”
裴吉看一眼田,眨着眼道,“我記得,少爺的田全都是連成一片的,怎會分出去一塊?而且,這田不是一直是楊家的嗎?”
“但楊潤森說是姐夫的田,吉伯。”李玉竹說道,“楊潤森的表情,不像是說謊。”
“這是怎麼回事?”裴吉看不懂了。
李玉玟問穆元修可看得懂,穆元修搖頭,也說看不懂。
大家心裏都存着疑問,一起回到了衛家。
李玉玟將打聽的情況,對裴慎言說了。
裴慎言也很驚訝,“楊潤森這麼爽快就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們只是找他問一問,他二話不說就指出了兩畝地,太不正常了。”李玉玟搖搖頭。
穆元修道,“不,那塊田可不止兩畝,差不多有三畝了。”
李玉玟更加驚訝了,“這麼說,那塊田不是我們的?”
“楊潤森拿了另一塊田給我們?他爲什麼這麼做?”裴慎言更加想不明白了。
李玉竹想了想,“我有個主意,找衛三娘問一問。”
李玉玟贊同說道,“她念唸叨叨着楊潤森的名字,莫非,他們都知道那塊田的事?是該問一問她的了。”
大家商議一番,都決定找衛三娘問一問。
這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到了喫晚的時間。
衛家人送晚飯來了。
端着菜來的,是衛家大媳婦和衛三娘。
衛大家大媳婦客客氣氣地招呼着大家喫飯,衛三娘則一句話也不多說。
兩人將飯菜擺好,碗筷擺好,轉身離開。
李玉玟這時喊着衛三娘,“衛三娘,你等會兒,我有話問你。”
衛三娘對衛大郎媳婦道,“大嫂你回去吧。”
衛大郎媳婦看一眼李玉玟,先離開了。
李玉玟朝衛三娘點了點頭,“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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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院子的一角,回頭看向衛三娘。
衛三娘怔怔看着她,“裴少奶奶,有什麼事嗎?”
“楊潤生這個人,你可認得?”李玉玟也不拐彎抹腳了,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衛三孃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吱唔着道,“森……,他是村裏人,見過面。”
李玉玟說道,“我是說,你和他熟不熟,你和他有沒有來往。”
衛三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如死灰一樣的慘白,“裴少奶奶,怎……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不是忽然,是因爲田的事情。”李玉玟看着衛三娘,“我相公租給你們家五十畝地,到今年十一年了,卻忽然少了兩畝,你們家一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今天你大哥帶着我們去田裏看看,他說如果田少了,一定是隔壁田楊家偷了田。”
“……”
“下午時,我們找到了楊家,楊家大郎楊潤森帶我們去了田裏,指了塊田出來,說是你們家忘記耕種的,後來我們測量了下,那塊地不止兩畝,有三畝。”
“……”
“我們只要求找回失去的兩畝地,他卻指了塊三畝地給我們。衛三娘,你知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
衛三娘眼神亂閃,喃喃自語,“他爲什麼這麼做?”
“是啊,他爲什麼這麼做?”李玉玟看着她,“對了,那塊田在這裏。”
李玉玟從袖子裏,拿出那張田契的臨摹圖紙出來,指出了楊潤森給的那塊田。
衛三娘眨着眼,“是這塊田……”
“你知道這塊田?這究竟是你們家忘記了種的,還是楊家的?”李玉玟追問道。
衛三娘咬着脣,“我……我不知道。”
李玉玟將圖紙塞回袖子裏,冷笑着道,“不知道?你家種着我相公的田十一年了,你居然說不知道這塊田?”
衛三娘焦急得直捏袖子,“裴少奶奶,我大多時間在家裏,確實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去打聽下,一會兒再來回復你。”
“那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咱們合作多年,鬧僵了也不好看,是吧。”李玉玟看着她道。
衛三娘點了點頭,離開了。
李玉玟重新回到屋子裏。
裴慎言問道,“玉玟,可有問出什麼事情來?”
“她眼神亂閃,一定知道什麼,我可不管這其中的隱情是什麼,我只要兩畝田,楊家卻給了三畝田,顯然,那不是我們的田,我們要是拿了,將來有什麼事,這不是惹事上身麼?”李玉玟說道。7K妏斆
裴慎言微微一笑,“玉玟,你說得對,不是我們的不能亂拿,這是田,可不是小物品。”
被裴慎言誇獎,李玉玟很高興,臉上一直是微笑的。
李玉竹瞧瞧李玉玟,瞧瞧裴慎言,發現這兩人說話的氣氛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的李玉玟,看到裴慎言一直是愛理不理的,這是發生了什麼,讓李玉玟對裴慎言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喫過晚飯後,李玉竹又查看了下裴慎言的腳傷,和穆元修坐着騾子車離開了衛家。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穆元修在車棚上掛上擋風的明瓦燈來照明。
早春的夜晚,沒有寒風,李玉竹沒坐車棚裏,和穆元修並排坐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裴慎言那塊田的事情,討論着問題出在哪裏。
當他們的騾子車走到一處大水塘那裏時,前方出現吵鬧聲,有人高聲罵着,“要死就去死!丟眼現眼的東西!”
夜色中,沒有什麼嘈雜聲,這聲忽然來的喝罵,聽來十分的清晰。
罵聲過後,只聽一聲撲通的落水聲。
緊張着,有婦人高聲喊道,“三妮兒?三妮兒?來人啊,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啊!”
“元修,有人跳水了,那婦人的聲音,聽着怎麼像衛三娘母親的聲音?她喊的三妮兒,會不會是衛三娘?”李玉竹指着前方說道。
“去看看!”穆元修將騾子車趕得飛快起來。
很快,他們就趕到了那個婦人那裏。
明瓦燈的照明下,李玉竹看到,急得跳腳的婦人,果然是衛三孃的母親,而水塘裏,已經有人跳下去救人了。
衛家婦人顯然是嚇壞了,坐在地上直拍大腿,又是哭的,又是罵的。
這聲鬧的聲響很大,將附近的村民人驚動了,不少人都跑來看。
有人提着燈籠,有人舉起火把,將水塘邊照得亮堂堂的。
“這不是衛嬸子嗎?你喊三妮兒,莫非是三妮兒跳水了?”有人問着衛家婦人。
衛家婦人只是哭,不回答。
“是三妮兒跳水了,哎呀,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啊,她爲什麼要跳水?”
“咦,救她的是潤森誒。”
“潤森好水性啊,又救了一次三妮兒。”
衛家婦人忽然不哭了,從地上爬上起來,衝到水塘邊指着救人的楊潤森罵道,“你個喪門星,瘟神!你離我女兒遠一點!你一靠近我女兒我女兒就倒黴!你給我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