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恩的右手邊,坐着婁三姑母的大兒媳。
這位大兒媳出身書香世家,對於行酒令,早已玩得爐火純青。
她看到李玉恩的令牌,掩脣而笑,“五表弟妹,你要是不會的話,就自罰酒三杯吧。這行酒令的曲子挺難的。”
李玉恩捏着令牌,看着她,“大表嫂,合奏曲子,如果有一人合奏時跟不上曲樂節拍算輸,對吧。”
婁三姑母的大兒媳一怔,這位還懂合奏的節拍?
“是啊,確實有這個規矩。”她點頭笑道。
婁二娘子眼珠一轉,望着李玉恩微微笑道,“我記得,還能下彩頭,五弟妹,咱們玩下彩頭吧。”
婁三姑母的大兒媳心中樂了,居然敢提下彩頭?李玉恩會不會還難說呢,“確實有人玩過下彩頭。”
婁三姑母笑着道,“隨便玩玩逗樂,彩頭什麼的,免了吧。”
但婁二娘子笑着道,“沒彩頭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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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下彩頭。”婁三姑母的大兒媳,從手指上取了枚戒指放在桌上,“我押我贏。”
李玉恩看看身上,她身上沒有多的首飾,頭上只有一只玉釵,這是廬陵王妃送給她的,她可喜歡了,萬一輸了,廬陵王妃一定會罵她。
李玉恩捨不得,可對手下了彩頭,她沒有的話,有點不像話。
李玉恩看向婁二娘子,“二嫂,借我支髮釵用用,我一會兒還你。”
婁二娘子氣得眉毛都豎了,居然找她要東西做彩頭?
她猶豫着不肯給。
李玉恩說道,“二嫂,我身上沒有帶銀子,頭上只有一只挽發的玉簪,萬一輸了,我這頭髮怎麼辦?你借我只髮釵用用吧,你頭上有兩支髮釵呢。”
婁老夫人派來的嬤嬤,聽到婁二娘子說要下彩頭,心中就不高興了,她擔心李玉恩會輸,聽李玉恩找婁二娘子要髮釵借用,她跟着說道,“二少奶奶提出下彩頭,怎的不幫幫五少奶奶?”
她是婁老夫人身邊的老僕人,連婁知府也讓着幾分,婁二娘子一句也敢反駁,只好從頭上拔下一支髮釵下來,不情不願地放在桌上。
這是一支鑲了翡翠玉的金釵,有一兩重,是她的最愛,這要是輸了,她會恨死李玉恩。
李玉恩將金釵放在婁三姑母大媳婦戒指的旁邊,笑眯眯道,“拿樂器來,我們一起奏樂吧。”
婁三姑母喊着侍女,“拿琵琶和笛子來。”
“我吹笛子。”婁三姑母的大兒媳先說道,“五表弟妹,你彈琵琶吧。”
李玉恩無可無不可,“行啊。”
會彈嗎?婁三姑母的女兒媳婦們一臉的幸災樂禍。
婁二娘子緊張得臉色發青,心中祈禱着,千萬別輸了,千萬別輸了啊!她的金鑲玉的金釵啊,她最愛的金釵啊!
要是輸了,她要找李玉恩加倍賠!
器樂拿來了。
李玉恩接過琵琶來,一年沒有彈琵琶,也不知手生不手生。
李玉恩要了護指套在手指上,她試了兩根琴絃,還行,她還記得如何彈琵琶。
李家人中,除了小妹妹李玉竹不會器樂,其他人都多少懂一點。
尤其是李玉玟的琵琶,那是京城一絕,無人能超越。
李玉恩不敢跟李玉玟比琵琶技藝,只敢跟府裏的樂師比。
她抱着琵琶煞有介事地試音,將婁三姑母家的人逗樂了。
姿勢不對,這彈出來的音像彈棉花的音。
“《行酒樂》是琵琶音先行,我先來。”李玉恩看一眼婁三姑母的大兒媳,先彈奏起來。
鏗鏘的一聲琵琶音驟然響起,將所有人嚇了一大跳。
連外間喝酒猜拳熱鬧着的婁承業和婁三姑母的兒子們,也好奇着走進來看。
婁承業看到自家胖娘子抱着一把琵琶在彈,驚得目瞪口呆。
娘子不是說她只會拿擀麪杖嗎?怎麼還會彈琵琶?
李玉恩的手指,將琴音撥得一聲緊跟一聲。
婁三姑母大兒媳的笛子音,怎麼也跟不上琵琶音,總是慢那麼幾拍。
她吹得臉色都憋紅了,仍舊跟不上節拍。
聽不懂的,以爲她們是奏重奏,聽得懂的人,比如婁二娘子,臉上漸漸多了笑容。
婁三姑母也聽得懂,臉色漸漸不好看起來。
鏗——
李玉恩一個緊急收音,手指按住了琵琶琴絃,一曲完畢。
而婁三姑母的大兒媳,還沒有吹完曲子,足足比李玉恩慢了一句詞。
“你跟不上我的速度,大表嫂。”李玉恩歪着頭,“你的笛子音,可比我大姐遜色多了。”
她說話一向直,不打遮攔。
婁二娘子沒有輸髮釵,心裏歡喜,誇着李玉恩道,“想不到五弟妹的琵琶彈得如此好,竟讓我意外了。”
“哎,一般般啦,要是我的琵琶彈得好,我就不會辛苦着做烤餅賺錢了,我會教人彈琵琶,我在我家,除了比我那個沒拿過樂器的三妹強一點點外,跟我大姐和大哥他們是沒法比的。”李玉恩嘆着氣,“我大姐的琵琶彈得才叫好,我從不敢在她的面前彈琵琶,她會笑話我的。”
都彈得這麼好了,還叫不好?
這是自謙呢,還是嘲諷人?
婁三姑母家的人,臉色全都不好看起來。
自家娘子給自己長了臉,婁承業心裏高興,喊着兩個表哥,“走走走,她們玩她們的,我們喝酒去。”
婁三姑母的兩個兒子,訕訕着道,“喝酒喝酒。”都走回到外面去了。
內間屋裏,李玉恩笑眯眯拿了金釵還給婁二娘子,“多謝二嫂。”接着,她不客氣地收了婁三姑母大兒媳的赤金鑲珍珠戒指,“謝謝大表嫂,我不客氣啦。”
“願賭服輸,你拿着吧。”婁三姑母的大兒媳,訕訕着陪笑,心裏卻恨死了李玉恩。
這鄉下來的村姑,居然贏了她?太叫人不可思議了。
一局過後,大家又接着玩酒令。
婁三姑母家輸了一局,丟了面子,兩個女兒和兩個媳婦有心想扳回一局,幾個人暗中打着眼神,有意設套讓李玉恩接令。
李玉恩一帶猶豫地接令。
不管是玩接詞,還是玩喝酒,還是玩擊鼓傳花,還是玩即興表演器樂,她每一局都勝了。
有人下彩頭,她也全贏了。
李玉恩將那些贏來的戒指,髮釵,手鐲子,還有小玉佩,全都往身上戴。
她得意地晃着手腕,“再來啊。”
婁三姑母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的女兒和兒媳婦們,沒一個想再玩。
還來?
沒東西輸了!再輸下去,只能輸臉皮了!
“總是玩一樣,怪沒趣的。”婁三姑母拉着李玉恩的手,站起身來笑着道,“咱們到外面賞梅花吧。”
“好呀。”李玉恩笑眯眯應道。
大家一起起身,跟着她們走到暖閣外面賞梅。
小園裏的紅梅,開得熱鬧。
婁三姑母看一眼李玉恩,笑着道,“五侄媳啊,你那荷風院前面,原先種着不少紅梅,你要是不砍掉,那梅花開得一定比我這園裏的還要看好。我記得,那是你婆婆最愛的紅梅吧?你膽子倒是大呢,居然敢砍她的樹。”
她這話一說,她的女兒和兒媳們,一起看向李玉恩,眼神古怪。
有人就笑着道,“五表弟妹,你怎麼將大舅母的梅花樹砍了?你在鄉下時,都是這麼隨便砍樹的嗎?”
這話說得!婁老夫人派來的嬤嬤,臉色馬上沉了下來。
婁二娘子掩脣竊笑。
劉二妞瞪着婁三姑母家的人。
李玉恩也不惱,依舊是笑眯眯的,“啊,那是我婆婆同意的啊,大表嫂,你不知道嗎?”
婁三姑母的大兒媳,挑着眉道,“怎麼可能?大舅母怎麼可能同意你砍梅花樹?”
李玉恩說道,“三姑母不同意你砍她的樹,你就認爲我的婆婆也不同意我砍?大表嫂,這樣想可不對哦,我的婆婆就同意啊,她一句話都沒說我呢,我倒是聽說,她嫌棄那梅花開得不好看,一直生氣呢,說梅花樹品種沒有買好。對了,那是三姑母家送的梅花樹吧?奇怪了,一批梅花樹,爲什麼你們家開得好看,我們家開得不好看呢?這是爲什麼呢?一批梅花樹,難道有兩種樹?”
婁三姑母,“……”
大兒媳,“……”
還能好好聊天嗎?
婁三姑娘壓着不快,“五侄媳啊,咱們到前面看看。”
再提梅花樹,指不定這鄉下村姑說些什麼話來!
今天將李玉恩請來遊玩,婁三姑母家全家鬧了個不愉快,因爲一點便宜也沒有佔到,安排李玉恩他們喫過午飯後,就送他們回了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