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安拿了掃把,院門外掃掃,院門裏掃掃。
他也並非真心掃地。
他是在等着那些人前來找他,求他。
一刻時間後,那些人到了。
李興安裝着恰好擡頭,看到他們愣了愣,一臉喫驚說道,“你們……”
“三公子,你不認得咱家了?”馬背上,流了不少血的安公公一臉堆笑喊着李興安。
“三公子?你……,哦,原來是安公公。”李興安抱着掃把,朝安公公淺淺點頭,毫無營養地笑了笑,“安公公所來何事?”
所來何事?
你眼瞎嗎?你沒看到咱家身上的血?
安公公氣得眼前發黑,一年不見,這李興安還是這麼狡猾不招人喜歡。
他身上疼,心裏發怒,氣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副手齊成說道,“三公子,安大人受了傷,快帶我們到宅子裏治傷。”
連安公公這樣的人,李興安以前都是懶得搭理的。
好傢伙,這齊成不過是給安公公端洗腳水的太監,也這麼盛氣凌人的說話?更叫李興安不高興了。
“咦,這不是小齊子麼?一年不見,你升職了?恭喜恭喜。”李興安抱拳朝齊成拱手道喜。
齊成哪裏升職了?
前不久犯了個錯,惹着小皇帝了,被降了俸祿,成了跑腿的外侍,他心裏正憋着氣呢。
“哪裏,三公子說笑了。”齊成被李興安挑了刺兒的說,心裏更是鬱悶了。
李興安纔不管他鬱不鬱悶,自己不鬱悶就是。
“哎呀,你們遠道而來,我們家也沒有個準備的,可能沒有酒水,沒有什麼糧食,你們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吧。”李興安朝他們招招手,帶頭往宅子門裏走去。
齊成來扶安公公下馬。
其他人也紛紛下馬。
騎馬的只有四人,大多數人的馬兒,早被豹子驚跑了,不知去向。
也不知會便宜誰撿了馬去。
走路的幾個人,一身是泥,連靴子裏都灌了一腳的泥,可他們不敢脫下來。
這大冷的天,穿溼鞋子也比光腳走路舒服。
光腳走路,不光冷,還疼啊。
一夥人跟着李興安走進宅子。
聲音嘈雜,將倒座房午休的貴伯驚擾了,貴伯馬上起了牀,穿戴好走出屋來看。
發現李興安引着一羣泥人和幾個血人走進家裏來,嚇了他一跳。
“三郎,這些是什麼人啊!”
隔壁屋中,是李立行的衙役們。
秦虎和四個正在玩骰子的衙役,也紛紛丟了骰子走出來看。
李興安回頭擺擺手,“貴伯,這是我們京城老家的舊友,你忙你的去吧,不必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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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伯說道,“可這一個個的……”
李興茂在南院屋安撫好柴娥英看好果果,他來到前院門這裏,“貴伯,秦虎,你們忙你們的去吧,一會兒有事情要你們做時,自然會喊你們幫忙。”
貴伯笑着點頭,“也好。”
秦虎也說道,“我們就在屋裏,李大公子隨時可找我們。”
他們哥幾個好奇地打量了安公公一行人,又紛紛回他們屋裏去了。
門關上後,有人就問秦虎,“秦大哥,這些人是什麼人?怎麼傷的傷,髒的髒的?那傷,又不像是刀劍傷。”
“雖然受了傷,衣裳也髒亂,但個個氣度不凡,尤其是其中那個中年白胖子,像是他們的頭。”另一人說道。
秦虎當然也好奇啊,但他們是來做客的,他家公子都沒說,他們隨從打聽什麼呢?
這可不禮貌。
秦虎儘管心中好奇,還是叮囑大家說道,“好奇歸好奇,只將事情藏在心裏就好。別去打聽別去管閒事。”
他神情嚴肅。
其他四人職務比他的還低,資歷更淺,他這麼嚴肅叮囑,誰管管閒事啊?
一個個紛紛說道,“放心吧,秦大哥。”
柴娥英在屋裏聽到,院中傳來不少人的聲音,她想去看看,但陪着她的廬陵王妃說道,“自有大郎管事,你就別去了,當心肚裏的孩子被吵到了。”
柴娥英很內疚,“家裏有事,我什麼也幫不了,小姑子們出嫁,我也幫不了忙。”
廬陵王妃拍拍她的的肚皮,笑着說道,“你將他管好就好,至於其他事,自有其他人做。他們哥幾個也在家,讓他們管事去,哪能讓你做事他們閒着的?”
柴娥英笑着點頭,“知道了,母親。”
果果搬了張小凳子,靠着柴娥英坐着。
柴娥英和廬陵王妃一邊做着針線,一邊閒聊。
果果參與不了,手裏擼着李立行的小花狗,眼睛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浮着焦慮。
過了會兒,她抿緊脣,站起身來。
廬陵王妃馬上將她按回小凳子上,“乖果果,坐好,別動。”
這孩子如今狡猾了,剛纔說去找姑姑小叔玩,卻跑後門那裏玩柴火去了。
豹子皮斗篷上粘了一身枯草屑回來。
這會兒家裏來了這麼多的陌生人,廬陵王妃可不放心讓果果再跑出去。
果果被大人的手按着,跑不掉,嘆着氣,只好坐下了。
廬陵王妃氣笑了,“你個孩子,居然還嘆氣?”
說得柴娥英也笑了。
果果不笑,又扭頭看向聲音方向。
其實,廬陵王妃的笑容也勉強。
家裏忽然來了這麼多陌生男人的聲音,不必猜,她也知道是什麼人來了。
受到驚擾的,還有李立行和李景,但這兩個孩子得到廬陵王的嚴厲警告,沒人喊他們不得隨意出門。
坐在大郡主臥房外休息的裴慎言,聽到前院那裏的嘈雜聲,馬上站起身來,他的小僕裴福生也馬上跟了上去。
裴慎言卻朝裴福生說道,“福生,你在這裏守着少奶奶,我去看看就來。”
裴福生往身後屋裏看去一眼,嘟囔着道,“少爺,有翠喜陪着少奶奶呢。”
屋裏坐着李玉玟和翠喜。
屋外的梅樹下,坐着裴慎言主僕。
李玉玟沒讓裴慎言進她的閨房。
倒不是她小氣,而是,這間閨房是她們三姐妹的。
另外兩個沒同意,她不能將別的男人引進屋裏來。
裴慎言也知道她們三姐妹混住,並沒有計較。
“叫你守着就守着,你哪來那麼多的廢話?”裴慎言生起氣來。
裴福生撇着脣,只好留下,“少爺,你只是客人,你身子也不好,少操勞。”
“囉嗦!”裴慎言橫了他一眼,走開了。
他直接去了北院正屋。
安公公那些人,已經走到了北院正屋的臺階那裏。
沒看到廬陵王,只有李家哥倆跟着那些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按着廬陵王的脾氣,是不屑於主動見安公公的。
“原來是安公公。”裴慎言走過去,喊了一聲。
安公公回頭,看到裴慎言走來,十分驚訝。
他忍着受傷的肩頭,還是朝裴慎言拱手行禮,“這不是裴四公子麼?你怎麼會在這裏?”
裴慎言被裴老太太的人接回京城後,跟着裴老太太將京城中的大小官員全認了個遍。
他家世又好,安公公不想記住他都不能。
“這是我岳父家,我爲何不能在?”裴慎言微微一笑,又望向安公公一行人,斂了笑容道,“安公公,你們這是……,這是出了什麼事?”
安公公沒管自己的事,只記着裴慎言說的“岳父”二字,“四公子,你說……什麼?岳父?你娶了誰?”
裴慎言淺淺含笑,“李大姑娘李玉玟,今天是我們三朝回門的日子,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我是來向岳父和幾位舅哥辭行的,沒想到,在此遇到了安公公,對了,安公公,你怎麼在這兒?”
安公公的腦袋忽然疼起來。
裴慎言雖然是裴丞相的庶子,但卻是裴老太太十分喜愛的一個孫子。
而裴老太太的爺爺,那可是開國功勳,曾跟着太祖皇打過天下的人,裴家的勢力便是這麼來的。
連皇上也忌憚裴老太太幾分,這裴慎言娶了大郡主,還有和親什麼事兒?
他敢把李玉玟接回去,裴老太太定會拿柺杖敲碎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