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有一輛柴娥英的騾子車閒着,還有穆元修的騾子車也停在馬廄裏。
廬陵王吩咐李興安和李興茂兩人,將坐人的車架卸下來,裝上拉貨的平板車,去宋夫子家拉學生們的桌椅。
一輛平板車能裝四套桌椅,用繩子捆結實,趕路時一點都不搖晃。
哥倆帶着騾子車去宋家時,穆元修也去幫忙了。
他們跑了四趟,纔將桌椅全部搬完。
宋錦繡還將那個掛在樹上,用來打鈴的舊銅鑼送給了他們。
搬新學堂的這一天,是初十日,是個大晴天。
李家人今天起得都早。
二公子李興盛和二郡主大郡主沒有去集市上,而是留在家捧場。
昨天下午時,廬陵王將貼子送出去了,今早會有人前來賀喜。
廬陵王將昨晚寫的對聯拿出來,叫兒子們掛在學堂正屋的門口兩側。
他並沒有寫在紅紙上,而是寫在長條桃木上面。
門兩側和門的上方,都有預留的釘子,掛上去便可。
左右對聯的桃木上,還掛着兩朵紅綢花,看着十分的喜慶。
學堂正屋門一旁的牆壁上,還掛着一塊木牌子,上面寫學堂的名字:桃花河村學堂。
也是廬陵王自己寫的字。
太陽纔剛剛爬上來那會兒,第一個客人到了。
這是桃花河村的秦里正。
秦里正朝站在門口的廬陵王拱手賀喜,“李老爺,咱們村裏的孩子們,將來全靠李老爺教育了,哦不,該稱李夫子纔是。”
廬陵王笑着還禮。
又過了會兒,村裏幾個年長的老者也來了。
這些都是村裏幾個姓氏的族老。
大家站在學堂門口,迎接着孩子們到來。
也有離着李家近的村裏人,來看熱鬧。
大家都誇着新學堂建得寬敞明亮。
前來捧場的村裏人,並沒有空手而來,都帶了一些禮物。
有些送來家裏屯着的硯臺墨塊,有些是紙筆,有些送來了一對椅子,有人送了箇舊書櫃來。
村裏人都窮,不管送什麼東西,李興茂和廬陵王都沒有嫌棄,全都收下了。
孩子們比往常上學都要早,不到辰時二刻,就陸續跑來了。
住在李家的柳巖柏,更是第一個走進學堂的。
只有極少數的孩子,是坐着家裏的牛車或騾子車前來。
大多數的孩子們,是走路而來。
大家看到廬陵王站在門口相迎,都恭敬着問好,“夫子好。”
廬陵王笑道,“都進去吧,按着之前的座位坐好。”
大家嘻嘻哈哈地跑進屋去了,很快,屋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廬陵王和前來賀喜的村人們寒暄了幾句,就進學堂看學生們去了。
李家兄弟三人,邀請大家進宅子裏喫茶水。
李玉竹喊着二郡主和大郡主,去看廬陵王上課。
大郡主直襬手,“別,難得今天休息一天,我要做點自己的事情。每天繡香囊帕子賣,都沒時間做自己的衣裳,你有穆元修幫你做衣裳,我可沒有。”
幾天前穆元修送衣服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李玉竹要給人看病,抽空還要採草藥,因此她懶得動針線的事,家裏人都對她寬容起來。
二郡主也說不想去,她也要做自己的冬衣,聽大郡主酸溜溜地說李玉竹,她眨了眨眼,咦了一聲,“大姐,那個裴慎言公子經常來咱們家,經常給你東西的,怎麼最近沒來了?”
大郡主擡着下巴,不以爲然說道,“我怎麼知道?”
剛入夏的時候,裴慎言確實時常來家裏,每次來都會買東西。
不是送給家裏的,就是送給大郡主的。
大郡主一想到被裴慎言摸着腳喊仙女,還像登徒子一樣看着她,她心裏就不舒服。
覺得被冒犯了。
在京城的時候,都是男子們求着看她,在她面前總是小心謹慎的,就怕惹着她生氣了。
可裴慎言倒好,對她的怒目無動於衷。
她現在又沒有下人指揮,幫她趕人,只好生生忍着怒火。
好在裴慎言忽然不來了,具體是哪天沒再來的,她也不記得了,因爲她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要不是二郡主提起,她都要忘記有裴慎言這個人了。
“唉,裴公子不來,都看不到好喫的點心了。”二郡主嘆氣。
“你這麼喜歡,你找他去啊?”大郡主瞪她一眼。
二郡主拍手說道,“啊,大姐你提醒得是,我是得找找他了,我那鋪子還是他的。從這月起該給鋪子租金了,他怎麼還沒來收呢?”說着,她站起身來,放下手裏的針線往臥房外走,“我找二哥去,叫二哥找找他。”
大郡主飛快拉着她,“你傻啊,有你這樣上趕着送錢給別人的嗎?他不來收錢就不來唄,錢在你兜裏多捂一些日子不好麼?”叫她找人,她還真找?
二郡主從沒欠過別人錢,有些膽怯說道,“這樣行嗎?”
大郡主說道,“又不是我們賴賬不還,是沒人前來收帳!道理在咱們在這一方。”
李玉竹看一眼大郡主慌張的表情,笑着道,“二姐,大姐說得對呢,沒必要主動去找裴公子出鋪子租金,他最近沒出現,說不定到哪兒求學去了。”
“對對對,二妹,三妹也贊成呢,你別沒事找事,二哥也挺忙的。今天家裏事兒多,你別添亂。”大郡主按着二郡主肩頭說道。
二郡主被姐妹倆一起勸,就沒去找二公子,“好吧,聽你們的。”
兩個姐姐都不肯去學堂聽課,都要忙着做衣裳,李玉竹只好一個人去。
在宅子門口那兒,她看到穆元修帶着三個孩子,從馬廄那兒走來。
李玉竹朝他們招手,“你們怎麼從馬廄那兒走來?”
她走上前,將果果抱了起來。
果果笑眯眯親了她一口。
日子過得真快,她剛來這兒時,這小丫頭還是個剛斷奶的半歲孩子,轉眼間,果果已經一歲多了。小丫頭走路麻利,說話喫飯,一點都不輸給李景。
“小姑,我們剛纔去看騾子了。”李景說道。
“元修叔叔喂騾子,我們看。”柴天朗補充道。
“騾子,喫草。”果果笑眯眯說道。
穆元修一左一右拉着兩個小男孩,笑着問李玉竹,“你匆匆忙忙往外走,去哪兒?”
“我去聽講課,你們要去嗎?”李玉竹說道,她是對三個孩子說的。
提前讓三個小傢伙感受下學習的氛圍吧。
“要去!”李景笑着拍手。
柴天朗也點頭,“景兒去,我也去。”
“那就走吧。”李玉竹抱着果果往外走。
李景和柴天朗年紀大些,會發表自己的意見,跟大人說自己的想法。果果還小,她只是他們的跟班,他們幹什麼,她只順從着跟着玩。
李玉竹抱着她走出宅子門,她一直是笑眯眯的。
走到學堂的院門,李玉竹回頭小聲對三個小不點警告說道,“不準發生大聲響,被你們爺爺聽到聲音了,會罰你們。”
李景睜大雙眼,“怎麼罰?”
柴天朗說道,“會打手板的,景兒。我聽我爹說的,不聽話的孩子,夫子會打手板。”
李景眨着眼,“夫子是我爺爺。”
柴天朗糾正,“李爺爺變成夫子就會打手板。”
李景的小臉崩緊了,猶豫着要不要去偷聽講課。
穆元修將他抱了起來,“你還不是學生,只要不吵鬧,夫子不打你的。”
李景怯怯着問,“真的嗎?”
“當然。”穆元修說道,“我和你小姑在宋夫子家的學堂那兒聽了兩天的課了,一次手板也沒有被打過。”
“那就好。”李景放心下來。
他們輕手輕腳來到學堂屋子的外面,坐在臺階那兒聽起課來。
李景和柴天朗歪着頭聽着,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兩人還時不時地盯着果果,擺擺手,告訴果果不要發聲。
果果瞪他們一眼,皺着眉頭板着臉,緊抿嘴脣。
李玉竹哄好三個孩子,走到窗子邊上,縮着身子偷偷往裏看。
學堂中,廬陵王還和以前一樣講課,分別給每個孩子授課,然後再分別檢查每個孩子的背課內容和書寫內容。
“你這兒錯了,武字的斜鉤這兒不能多一點。”廬陵王指着一個孩子的書寫作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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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您曾說過,武字像一個穿着武士服的人,還說武者得有配劍配刀才叫武者,這個點是武者的配刀。”這是學堂中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
廬陵王被問得愣住。
屋外,李玉竹忍不住笑起來。
這孩子雖然寫了錯字,但不乏豐富的想象。
她且看看,廬陵王怎麼回覆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