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竹回過神來,飛快放開他。
她笑彎了腰,“穆元修,你怎麼變得膽小了?”那天晚上爬窗跑進屋來,問她睡沒睡的是誰啊?
穆元修輕咳一聲,窘着臉道,“前面便是縣令夫人的院落了。”
李玉竹這才停了笑聲,歪着頭看着他。
穆元修有時候很正經,有時候很不正經。
真是個有趣的少年!
李玉竹不忍心逗他,馬上斂了神色。
“你提醒得好,我一會兒去柴大嫂那兒,跟她說說這件事。”李玉竹說道。
穆元修看了看天色,“這會兒快中午了,大哥和縣令大人說好話,就得起程回村了,我去說吧。你說個地址給我,我騎騾子過去,快去快回。”
李玉竹暗忖,萬一柴大嫂不希望更多的人關注趙老太太的事呢?
她想了想說道,“我寫封給你遞過去,你給柴大哥和柴大嫂看。”
穆元修說道,“也好。”
李玉竹走進縣令夫人的院子,走進自己的屋子。
她來到縣令府裏後,住宿的房間就在縣令夫人正屋的隔壁。
穆元修沒進院,站在院門外候着。
沒多久,李玉竹便拿着一封封了蠟泥的信封遞給穆元修。
“我寫好了,封在裏面了,你到這個地方去找。”李玉竹又給了他一張圖紙,上面畫了路線圖。
穆元修驚訝地看她一眼,她居然會畫路線圖!
還是按着人們慣用的坐北朝南的圖式!
“我馬上回來。”穆元修將信塞進懷裏放好,拿着路線圖離開縣令府,騎着他的騾子趕往柴大公子兩口子的香燭鋪。
臨近八月的中秋節,人們會買更多的蠟燭燃燈籠,會買香祭祀,這幾天,柴記鋪子裏的生意十分好。
柴大公子和柴大嫂正忙着做生意。
穆元修跳下騾子背,走了過去,“柴大哥,柴大嫂。
他時常出現在李家,廬陵王對他像義子一樣疼愛,和李家有來往的人,都認得穆元修,也將他看作李家義子。
柴大公子看到他,驚訝說道,“是元修啊,你怎麼來縣城了?什麼時候來的?”
他招呼着穆元修進鋪子裏坐。
“半個時辰前來的。”穆元修笑道,“柴大哥,我就不進去坐了,一會兒還要和李大哥送李大嫂她們姑嫂幾人回村裏。”
柴大公子笑着拍拍額頭,“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明天是果果的週歲生辰日。”
柴大嫂走來笑道,“瞧這時間趕的,拜完我姑祖母的大壽,又要去給小果果做壽宴,真是難爲你大嫂子了。”
“玉竹叫我送封信給你們看。”穆元修從懷裏取了那封信來,“我們下午便要離開,她要忙着收拾東西,沒有時間來送話,便寫了封信給柴大哥柴大嫂看。”
柴大嫂接過信,“是咯,她們計劃下午時出城的,你們上午來了,她們就要提前了。”
柴大哥做好了一筆生意,將客人送走後,又來邀請穆元修進屋坐。
穆元修擺擺手,將騾子調了個頭,“你們看完信,有什麼要問的,我帶話回去。”
柴大嫂拆開信封,認真看起信來。
信上只說主要事情,沒有說閒聊的話,封很短,只寫了幾句話。
但這幾句話,足以讓柴大嫂驚訝不已。
“她真是聰慧,想得到這個好主意。”柴大嫂笑道,“元修,你給玉竹帶個話,就說,我按着她的建議去做。”
“好。”穆元修回答。
他騎上騾子,又返回了縣令家。
而柴大嫂,馬上帶着兒子出了門。
路過城中南北行乾果鋪子時,她買了些趙老太太愛喫的飯後零嘴拎着,來趙家見老太太。
趙大太太見她母子倆又來了,不大高興起來。
但見她手裏拿着喫的,說是送與老太太的,又不好攆人,只好叫侍女帶她去見老太太。
老太太還認得柴大嫂母子,笑着道,“芸娘來得正好,一起喫午飯吧。”又誇着柴天朗長高了,長壯了。
有侍女帶着柴天朗去洗手洗臉。
柴大嫂眸光微轉,對趙老太太笑着道,“姑祖母,天朗今天前來,是特意來感謝姑太祖母的。”
趙老太太笑着道,“感謝什麼?這孩子,好些天沒來我這兒玩了,我正怪他呢,他還感謝我?”
柴大嫂笑道,“感謝您送了個大紅包給他呀,這是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得到的大額賞錢。”
這幾天,趙老太太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給紅包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來。
“給了他賞錢?沒有哇,我不記得了。”趙老太太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芸娘,你記錯了吧?是別人給的吧?”
柴大嫂笑道,“錯不了,那天他給您拜壽,您不是賞了紅包嗎?他一直拽着沒讓我們拆呢,今天他自己拆開來了,原來啊,您給了他兩張二十兩的銀票,一共四十兩,他高興壞了,連連嚷着姑太祖母對他好,要來看姑太祖母,要親自感謝姑太祖母呢。”
屋裏的兩個侍女和那個婆子,聽到柴大嫂說有四十兩銀子的賞錢,一起大吃了一驚。
壽宴回禮,不過是應個景,隨意包個幾十文的意思,因爲是來者就有份,所以不多包。
趙老太太的壽宴,街坊鄰居各府的丫頭只要拜禮全都有份,送了近兩千個紅包,一個裏頭包幾十文,打賞錢加起來不會超過兩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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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打賞多的話,可是喫不消的。
包四十兩作爲拜禮的打賞,拜禮的人近兩千人,這不得出八萬兩了?皇上家纔敢這麼豪爽吧?
兩個侍女和婆子面面相覷,這是誰包的紅包?瘋了麼?
“是嗎?”趙老太太笑道,“他是個懂事的孩子,疼愛他是應該的。”
柴大嫂又笑道,“還有呢,那天給您拜壽的李三姑娘,本來也要來感謝的,但她這會兒有急事,中午就要離開縣城回鄉下去,她說下回來,一定給姑祖母帶些好的滋補藥作回禮。”
屋裏侍候的婆子心裏一陣驚駭,“李三姑娘也得了四十兩銀子的打賞?”這是誰瘋了,包的四十兩?不會是全送了四十兩吧?
柴大嫂笑着道,“不是。”
婆子放心下來,李三姑娘好客氣,沒得到四十兩也回禮。
“她得了一片金葉子,可把她嚇住了。”柴大嫂笑道。
婆子目瞪口呆,“……”
兩個侍女喫驚得睜大雙眼,“……”
三人心裏一起腹誹,誰那麼大的手筆,包了一片金葉子?
那是一兩金子啊!
趙老太太吶吶說道,“我記得,我當時包的是一把銅板,怎會是一片金子?”
兩個侍女和婆子想捶一頓趙老太太。
人家沒得一片金葉子,會撒謊說得了?
得了大賞錢是要感謝的,李三姑娘沒那麼蠢吧?
柴大嫂又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姑祖母您手裏頭有老太爺當年留下的五萬兩銀子的遺產,您老不在乎這點錢的。”
婆子和兩個侍女更是驚駭了,老太爺留下了五萬兩銀子的遺產給老太太?
老太太如今糊塗了,她今天能賞出一片金葉子,明天就能賞十片!
一個糊塗老太太的手裏有着五萬兩銀子的家產,不出半年就得敗光光!
婆子坐不住了,悄悄走出屋子,往趙大屋裏飛奔跑去。
她將柴娥英的話,原原本本說與趙大太太聽了。
趙大太太大吸口涼氣,“什麼?老太太手裏有五萬兩銀子的家產?”
“是芸表姑娘說的,她是老太太的孃家人,應該不會說假話吧。”婆子說道。
“她是怎麼知道的?”我怎麼不知道?趙大太太內心不安起來。
莫非,老太太想將老太爺的財產留給京城的那個小姑子?
那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小女兒。
小姑子什麼都好,偏生嫁了個敗家爛賭的姑爺!
前幾年,老太太就不時地暗中貼補小姑子,一會兒幾百兩,一會兒送綢緞不料的。
當時拿的都是老太太自己的嫁妝錢,趙大太太便沒太過問。
但當時老太太清醒,送多少有個分寸。
但這會兒都糊塗了,萬一全送了呢?
老太太今天打賞金一片葉子,明天打賞房契呢?
全家人不要活了?
趙大太太也不管那五萬兩銀子是不是真的事情了,反正金葉子的事情查清後,足以叫她不安了。
等柴大嫂離去後,趙大太太馬上來找趙老太太。
她哄着問老太太還有多少私房錢,都藏哪兒了。
趙老太太比趙大太太還着急。
她跺着腳說道,“哎呀,錢藏哪兒了?我也不知道啊。大媳婦,你快幫我找找看,芸娘說我有五萬兩銀子啊,可不能丟了。”
趙大太太,“……”她暗吸一口涼氣,“老太太,您的錢,您自己怎不知道?”
“我我我……我想不起來了。”趙老太太往地上一歪,坐在地上雙手拍地號哭起來,“錢啦,好多錢啦,哪去了啊。”
哭了幾聲,又問趙大太太,“大媳婦,是不是你拿了?”
趙大太太氣得差點暈過去。
婆子勸着她,小聲說道,“大太太,老太太最近犯糊塗,你別生氣,她在說胡話。”
趙大太太靜了靜心神,“快,找大夫,讓老太太想起來。”
找不到錢是事小,她不想背一個偷了婆婆錢的惡媳婦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