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好,繼女也好,就是自己的過去不好。
柴娥英心裏酸澀一片,眼一閉,又滾下淚來。
她爲什麼會有娃娃親呢?
父母一死,娃娃親除了惹人笑話,一點好處也沒有。
羅家從上到下都恨不她早些死掉,老天讓她得了病,羅家找着藉口退了婚。
感謝老天讓她生了個大病,如願擺脫了羅子坤那個惡人。
果果看見了,擡着手去摸她的臉,把她臉上的淚水一點點抹掉,“娘。”小傢伙一瞬一瞬看着她,眼神惹人憐愛。
柴娥英吸了口氣,藉着頭髮的遮擋,將淚水抹掉了,擡頭時,又是一臉的微笑。
“乖乖的果果。”她親了下果果的臉,又望了眼身後的李興茂,“對了,相公啊,你怎麼來了?怎麼還將果果帶來了?”
李興茂不會梳女子髮髻,雖然最近拿柴娥英的頭髮來練習,但仍然不太熟練。
他正跟柴娥英的頭髮較勁呢,聽柴娥英問,就說道,“是果果,她一直嚷着要見你,怎麼哄都不行,哭得很兇,我只好帶她來找你,再說我也不放心你一人,沒想到來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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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纔的惡徒羅子坤,李興茂心頭的怒火又騰了起來,恨不得再打一頓羅子坤。
柴娥英坐在椅上,果果扶着柴娥英的膝蓋站着,手裏揮着那只小玩具木捶子,口裏奶聲奶聲地嚷着,“娘,打打,打壞人。”
捶子捶在地上,咚咚直響。
果果的這只木頭玩具捶子,大小形狀和真鐵捶的大小一樣,只不過果果的捶子是木頭做的,是景兒捶他的木頭疙瘩玩具用的。
雖然是木頭做的,但重量也並不輕。
但果果的力氣大,能提起捶子捶羅子坤的腦袋。
想到繼女幫她出了口惡氣,柴娥英將果果摟到懷裏來,笑着道,“果果這是未卜先知嗎?知道娘遇到了惡人?”
果果回頭看向柴娥英,很認真地“嗯”了一聲。
柴娥英笑了起來。
她對李興茂笑道,“我誇她未卜先知,她居然還嗯了一聲,她這是回答我?”
李興茂擡頭,也朝女兒莞爾一笑。
他心中暗忖,果果和柴娥英是心靈相通麼?
在家找不到柴娥英時,果果那副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就像真正預見了柴娥英有危險一樣。
她的手一直指向院門那兒,抱她到院門那兒時,她又指向鄉里集市方向。
一直嚷着“娘,娘,要娘。”
真是奇怪得很,她居然知道集市是那個方向。
他揹着果果騎馬趕到了集市上,沿路打聽着趕騾子車的人,很快他就找到了這裏來。
還沒進院門,他就聽到了柴娥英的尖叫聲。
幸好果果吵着要找柴娥英,否則的話……
李興茂的神色沉凝下來,下回遇到羅子坤,他一定再狠狠收拾一頓。
“果果,你知道未卜先知是什麼意思嗎?就‘嗯嗯嗯’的?”柴娥英笑着點點果果的小鼻子。
果果很認真地看着柴娥英,點着頭,“嗯。”
柴娥英越發笑了,“好好好,你是未卜先知的小仙女,小神童。”
按以往,只要柴娥英笑,哪怕是不對果果笑,是看着別人笑的時候,果果也會跟着她笑。
但今天,柴娥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果果也沒有笑,反而是低下頭去,拿着木頭捶子又捶起地面玩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口裏還嚷着“打打打”。
柴娥英只當是孩子又發現了新鮮的事兒,沒逗她了,由着她捶着地面玩。
踩了多年的泥地,硬得跟磚地一樣。
果果東捶捶,西捶捶的,竟也捶了幾個小窩來。
李興茂的手藝不精,挽發挽得慢,總算是將柴娥英的頭髮挽好了。
他有些歉意說道,“比不上桑嬤嬤的手藝,只能讓你將就着了了。”
柴娥英摸摸頭髮,笑着道,“我覺得還不錯。”
果果扭頭,朝柴娥英露了個笑臉,“好。”
柴娥英摟着她笑起來,“相公,果果說好呢,可見,你的手藝並不差。”
李興茂皺眉,果果懂好看與不好看纔怪,也就碰巧說了個好字。
屋外傳來貴伯說話的聲音。
柴娥英的衣裳也整理好了,她抱着果果走到屋外來。
田伯父子看到李興茂也來了,驚訝說道,“這不是三姑爺麼?三姑爺也來了?”
他朝李興茂拱手說道,“三姑爺好。”
他兒子沒在柴家當過差,但也跟着喊了聲三姑爺。
柴娥英看了眼院中,發現剛纔院裏被羅子坤踢倒的兩張凳子,和扔倒的掃把都被貴伯扶正了,她心下鬆了口氣,微笑道,“他來趕集,順道看看我。”
李興茂朝田伯點了點頭,“田伯。”
“屋裏坐屋裏坐。”田伯笑着將李興茂兩口子往屋裏迎,“屋子破舊窄小,你們別嫌棄。”
大家進了屋,柴娥英便問起了田伯的兒子,“大旺啊,你過去印書的那些舊傢伙什呢?”
田伯兒子說道,“三姑娘,東西都在呢,雖說我印書沒掙錢,但我捨不得丟那些傢伙什,全都堆在柴房裏呢。在路上時,我爹跟我說了,說三姑娘想借用,我這便去找出來。”
他放下手裏扛着的鋤頭,水都沒喝,就拍拍袖子走到後院廚房去了。
田伯去洗了手,提着茶壺給李興茂兩口子倒茶水。
“三姑爺,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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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柴娥英懷裏的果果,也跟着嚷了聲。
田伯定睛一瞧,嚯,這還有個紅衣小女娃呢。
柴娥英捏捏果果的小手,“果果,來,喊田阿公。”
果果看着田伯,咧嘴笑着道,“公。”
田伯哈哈哈一笑,“好聰明的小小姑娘,我家那孫女小時候,可沒有三姑娘的女兒聰明。”
他心中想着,三姑娘這是運氣好哇,白撿一個女兒,哦不,白撿一對兒女。
兩個娃娃長得好看又聰明,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事兒啊,那李家先前跑掉的媳婦真是糊塗蛋。
李興茂謙虛說道,“孩子還小,她只是小機靈,聰不聰明還得看長大後。”
果果回頭看他一眼,“哼。”小嘴撇着,似乎不喜歡這句謙虛話。
這又把田伯逗笑了。
柴娥英和李興茂也一起笑了,只有果果不笑,緊抿着脣,又“哼”了一聲。
後院那兒,田伯兒子田大旺將柴房裏的印字機器搬到了院中,長久不用的東西,上面粘了不少灰塵。
田大旺正拿着一塊舊布彈着灰。
柴娥英站起身來,“東西搬出來了,我去看看。”
田伯笑着道,“哎喲,好多灰塵呀,三姑娘等會兒再去看。”
他也拿了塊布,走到後院中去打灰塵。
果果瞧着他們忙,看得津津有味。
李興茂從柴娥英手裏接過果果來抱,“抱累了吧?我來抱果果。”
果果倒也乖巧,不鬧柴娥英。
李興茂說抱她,她馬上撲進了李興茂的懷裏。
“才抱了多大會兒,哪裏就累的?”柴娥英笑道。
後院中,田伯一邊擦着印字機上面的灰塵,一邊笑道,“三姑娘三姑爺的女兒不淘氣,抱着不累,我家的三個娃子,那叫一個調皮,他們的娘將他們帶去走親戚去了,也不知會把親戚家鬧成啥樣。”
田伯笑着,無奈地搖搖頭。
等着也是無聊,柴娥英便問起了田伯家的幾個孫輩。
得知,他們跟着他們娘去外祖家走親戚去了,外祖家種了兩畝地的麥子,一家子幫着收割去了。
說着孩子,前院院門那兒,忽然傳來幾個孩子的歡呼聲,“爺爺,爹,我們回來了!”
柴娥英和李興茂一起往前院看去,只見三個大小不一的男娃女娃一起跑來了。
田家的家境不好,孩子們的衣裳上,大多還打着補丁。
他們的身後,跟着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
婦人的衣着洗得發白,卻乾淨清爽。
與孩子們歡喜的表情不同的是,婦人一臉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