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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宣往面前的茶杯裏倒茶,茶盞是精美的青花瓷。
一壺,四杯。
桌上,還有七八個碟盤,裝着各種早點。
有當下最流行的薄皮湯包,還有蝦餅,切得薄薄的牛肉片,桂花粥,南瓜糕,烏雞板栗湯
十分的豐盛。
“李娘子起得早,還沒有喫早飯吧來,隨便用一點。”穆宣將一雙嶄新的竹筷,放在一碗桂花粥旁,“這是縣城錦華樓的大廚做的,我特意請來,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不喫陌生人的東西,有話快說,沒說的我得走了,我可忙着呢。”李嬌娘說完,攏着袖子看着他。
一副隨時準備走的樣子。
這個人,陰陽怪氣的,莫名其妙得很。
穆宣看她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朝李嬌娘走來。
將手伸向李嬌娘,“過去坐。”
李嬌娘飛快將手藏於身後,冷冷說道,“穆衙內請自重,我乃有夫之婦。”
穆宣看着她,“我的名字叫穆宣,你可以叫我穆宣,不必稱呼衙內。”
“穆衙內究竟想說什麼”李嬌娘壓着怒火,最後一次問,愛說不說,她可沒耐心聽了。
“我叫穆宣。”
“我平生最討厭姓穆的,更討厭叫穆宣這個名字的,所以穆衙內何必強人所難逼急了,我可會罵人的,我乃鄉下村婦,不懂那些斯文規矩。”李嬌娘冷冷說道。
穆宣挑了下眉尖,“嬌嬌娘”他的目光打量着她的頭髮,“按說,成親就會挽發,可你沒有將頭髮挽起來,你和駱誠還沒有圓房吧”
李嬌娘一怔,臉色旋即變得陰沉。
她冷冷一笑,“穆衙內打聽小婦人的閨房私事,是不是太可笑太無禮了我們圓不圓房,我挽不挽發的,與穆衙內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穆宣從袖中摸出一個碧玉手鐲來,遞與李嬌娘,“送與你。”
李嬌娘眯了下眼。
“嬌娘,以你的容顏,你的聰慧,完全可以配我這等富有公子,一輩子不愁喫穿,不必勞作,而且,還有人侍候。”他一指茅草亭子外面的兩個侍女,“只要你答應留在我身邊,做我屋裏人,那兩個侍女便是你的人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李嬌娘呸了一聲,轉身就走。
“嬌娘”穆宣忽然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李嬌娘腳步踉蹌了下,加上沒喫早飯,頭一陣發昏,沒站穩當,倒向了穆宣。
穆宣飛快摟着她。
“你不能進去,你出來”外面,有人大聲喊着。
“嬌娘”駱誠大步闖了進來,正看到穆宣抓着李嬌娘的肩頭。
他驚得呆在當地。
“是她主動的,她嫌棄你的貧窮,她說願意做我的妾室。”穆宣勾脣一笑。
“放你孃的屁老孃主動你個爪呢”李嬌娘反應過來,衝過去朝穆宣狠狠揣了一腳,“駱誠,他想佔我便宜,你都不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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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誠陰着臉,大步衝過去,揮拳就揍。
穆宣的個子看着高大,實則沒有武力,只一拳,就倒在地上去了,臉上馬上青腫起來。
李嬌娘跑到駱誠身邊,抱着駱誠的胳膊,“駱誠,他冒充李員外叫人把我帶到這裏,實則想羞辱我,我識破他的詭計轉身就走,他居然拉我,我剛纔沒站穩當”
“我看見了。”駱誠看着她,“這點挑撥離間的小計,哪裏騙得了我”
李嬌娘莞爾一笑,“對,我哪會看上別人”她轉身看着穆宣,諷笑道,“就你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了我家駱誠哥。
我連秦壎都看不上,你覺得,我會看得上你秦壎比你長得好看,比你年輕,比你有錢,而且,他是一品大員的孫子,而你,你不過是二品大員的孫子。”
這番話,直將穆宣氣得差點吐血。
駱誠的眉眼卻舒展開來。
“我們走。”駱誠抓着李嬌娘的手,帶着她往外走。
這時,衝進來兩個青年男子攔着他們。
這是穆宣的護衛。
“想幹什麼打劫嗎”李嬌娘冷笑。
“讓他們走。”穆宣咬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朝隨從們揮了下手。
“小公子爺,他們打了你,不能讓他們走。”其中一個男子冷冷說道。
“讓開。”穆宣冷聲說道。
那隨從這纔不情不願地讓開到一旁。
駱誠冷冷看一眼穆宣,拉着李嬌娘走了。
等他們走了,兩個隨從這才大步進了茅草亭。
剛纔說話的隨從說道,“小公子爺,你爲什麼放走他們不過是一對村夫村婦而已,哪怕是殺了他們,也沒人說什麼。”
“不。他們哪裏是普通的村夫村婦,他們可不簡單呢。”穆宣冷笑,“這一次,真是沒有白來一趟金竹鄉下。”
“不簡單怎樣的不簡單”那隨從驚訝問道。
“秦小相公,似乎十分的敬重李廚娘,還有那個叫駱誠的,我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他”穆宣眯着雙眼,想着事情。
駱誠拉着李嬌娘的手往回走。
“駱誠哥,你怎麼找來了”李嬌娘問。
駱誠黑着臉,“還不是不放心你”要不是他騎馬跟來,李嬌娘今天得喫虧。
走到果林外面,駱誠解下繫着的馬兒,扶着李嬌娘爬上馬背。
李嬌娘哼哼罵着,“白跑一趟,還被噁心到了。下回讓我見着這人,我非狠狠罰一罰不可。”
今天對方人多,她且放過那廝。
駱誠沒接話,翻身上馬,坐在李嬌娘的身後。
他口裏“撤”了一聲,雙腿夾了下馬肚子,抖了下馬繮繩,將馬兒趕到了路上。
這裏是條叉道,走到叉道的盡頭,纔是村裏通往外面的大道。
李嬌娘沒聽到駱誠的聲音,只聽到他哼了一聲。
她回過頭來,擡頭看着他,“駱誠啊,生氣呢”
“你說呢”
“我不知道被騙了,我看那兩婦人說得誠懇。”李嬌娘冷笑,“我下回見了那廝,我不打爆他的頭,我不叫李嬌娘。”
“下回還是我陪你出來吧。”駱誠悶聲道。
有個漂亮媳婦,真是個叫人不放心啦。
李嬌娘笑了起來,靠在他的身前,反手抱着他,“駱誠哥放心,就算是宮裏的太子請我去做太子妃,我也不稀罕,我只稀罕你。”
駱誠依舊陰着臉,看着她的頭髮道,“找個時間,把頭挽起來。你這樣子叫人誤會。”
按着風俗,圓房了才能挽發。
李嬌娘和他沒有圓房,所以,頭髮一直是半挽半垂髮。
這是少女髮髻。
李嬌娘低頭看着垂於身前的一縷髮絲,笑了笑,“那我回去就挽起來。”
“那不做數。”不圓房挽發,是欺騙
李嬌娘:“”說來說去,就廝就是想那啥啥啥了。
拜託,她年紀不夠呢。
“容我想想。”
“哼”駱誠相當不滿。
李嬌娘頭疼了,男人生氣呢,得哄哄。
圓房可以,可萬一懷上了怎麼辦
要不,找個安全日子把事辦了
再這麼下去,駱誠得憋成怨男了。
李嬌娘掐着手指,算着她的安全期。
差不多算出來時,她被一聲尖利的聲音嚇了一跳。
“老孃今天非抽死你不可”有年輕女人尖聲叫罵着。
啪啪啪
什麼東西抽打着誰。
一個男童的聲音,高聲號哭起來。
“不是我偷的,不是我,我沒有看到你的錢,我沒有偷”
哭得很是委屈。
李嬌娘一怔,這不是春寶的聲音嗎
“駱誠,是春寶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兒,誰在打他”
這裏是村道旁,兩旁都有人家。
有農田,有雜樹林。
“看看去。”駱誠抖了下馬繮繩,策馬朝聲音方向跑過了去。
原來,不知不覺間走到駱福財的新住處附近來了。
那哭聲在一片竹子林後面。
也就幾十步的距離。
駱誠和李嬌娘騎馬,很快就趕到了。
繞過竹林,李嬌娘就看到一個紅衣胖女人,正抓着鞋子底,狠狠地抽着春寶。
臉上,身上。
大約極疼,春寶慘叫着在地上跳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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