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夫人朝李玉竹溫和笑道,“到地方了,李三姑娘,下車吧。”
“好的,夫人。”李玉竹點頭。
不過,她並沒有搶着下馬車,而是挪了下身子,儘量讓自己坐在角落裏,方便縣令夫人先下車。
這懂事的做法,又讓縣令夫人刮目相看。
反觀她的兒子,一聽說到了地方了,馬上挑了簾子自顧自地跳下去了。
問也不問她。
完全忘記了她是長輩,他是小輩,小輩該讓着長輩,他還招手喊着李玉竹一起下車,李玉竹客氣地搖搖頭,沒跟去。
她心裏嘆了口氣。
看來,兒子的規矩還學得不全啊。
兩個侍女,扶着縣令夫人下了馬車後,李玉竹才下了馬車。
李立行看一眼緊閉的大門,朝衙役們吩咐道,“快去喊開門!”
一副小公子的派頭。
“是,公子。”一個衙役跑去拍門去了。
另一個衙役將兩匹馬牽到路旁停下後,又來解捆在馬車後面的藤條行李箱。
那兩個箱子都是李玉竹的。
李興安知道,李玉竹的箱子裏裝着的都是寶貝,連連說道,“小心小心啦,裏頭可有貴重的物品。”
那衙役撇撇脣,窮山村來的人,能有什麼好東西?
不過,他們是夫人的客人,他不敢得罪,口裏說道,“會小心的,你放心吧。”
李興安纔不放心,那個裝着滿滿蚊香的箱子,他親自拿着搬了下來。
大門開了,守門的看到是夫人回來了,馬上走來問安,“夫人,您回來了?”又看到李立行也在,驚訝說道,“哎呀,公子啊,你可算回來了。”穿着窮人的衣裳,這是到哪裏混過了?
李立行坐了半天的馬車,早就餓了,他朝守門的說道,“快去喊人做飯,我餓了。”
“是是是,小人這便去喊人。”
守門的朝縣令夫人行了一禮,便又跑回去了。
車伕自去停車,一個衙役去停放馬匹,另一個衙役搬着李玉竹李興安的行李,大家簇擁着縣令夫人進了宅子裏。
到底是縣令的家,雖然是夜晚了,但宅子裏並不是漆黑一片。
院中小路兩旁,每隔一些距離,便見明亮的燈籠懸掛於樹枝上,照亮着小路。
有的地方,還建有專門安放蠟燭的避風燈。
這種小建築,類似於現代一世的路燈。
不過只有一人高,一個四面鏤空的石格子裏,放着蠟燭,四面再用透時琉璃擋住遮風。
守門的人喊來了宅子裏的管事娘子。
胖胖的婦人朝縣令夫人行禮,“夫人和公子回來了?廚房裏一直溫着粥,您要先喫點嗎?”
縣令夫人點頭,“送到秋實院吧,來了兩個客人,多送些喫的來。”
那管事娘子瞧一眼李興安,又瞧一眼李玉竹,眸光微閃,心說這兩人打扮得這麼差,怎會是客人?
不過,她不敢多問,只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天太黑,李玉竹看不出宅子的規模有多大,只知道了進了兩進門後,左拐右拐的,大家到一座大院落前停下了。
院門的屋檐下,掛着兩個明亮的大燈籠,照着牌匾“秋實院”。
縣令夫人的小丫頭上前拍門,“開門,夫人回來了。”
門很快就開了,兩個大丫頭齊齊行禮,“夫人。”又看到李立行,“公子。”眸光又轉到李興安和李玉竹那兒,閃着疑惑。
“快去備手巾和熱水來,夫人累着了。”年長的僕婦安排說道。
兩個丫頭進去忙去了。
大家進了院中。
幾個侍女走出走進的,服侍着縣令夫人和李立行洗手更衣。
年長的僕婦則安排着李玉竹和李興安洗手。
大戶人家,講究多。
不過,李興安和李玉竹可是從小就見識過這些繁瑣規矩的。
他們一點都不慌亂。
先是皁泥搓手去泥垢,清水沖洗掉皁泥末子,再便是香薰汁淋手去皁角味,再清水沖洗。
再抹另一種香薰油。
如此三遍,李興安和李玉竹,彷彿又回到王府一般,那動作甚至比縣令夫人還要講究。
這讓四個侍女驚訝不已。
她們心中暗忖,夫人請回的是什麼神仙人物?
洗手後,夜宵送來了。
縣令夫人在病中,喫的是藥膳粥。
李玉竹的鼻子靈,粥一端上來就聞到了。
李立行的是魚片蝦仁粥。
李興安和李玉竹的粥,和他的是一樣的。
這是縣令夫人安排的,她對管事娘子的吩咐是,今後他們兄妹的飲食規格,和李立行的一模一樣。
除了有粥點,廚娘還端來了幾樣小菜和點心。
有淋了麻油的手撕雞胸肉片,有切成薄片的醬牛肉,有糯米肉丸子,還有油炸年糕。
李玉竹挑眉,大晚上,怎麼全送些吃了不宜消化的?
她這沒病沒災的,偶爾喫喫倒是無妨,可縣令夫人的胃出了毛病,喫這些東西不是要縣令夫人的命麼?
“夫人,這些食物對你的胃脘不好,特別是晚上,您少喫些吧。”李玉竹指着四樣點心小菜說道。
縣令夫人微微一笑,“這些我也喫不下,已經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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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行正在長個子,再加上在鄉下過的幾天,天天喫着素飯素菜早就把肚裏的油水刮完了,他現在饞得不行,口裏咬着幾片牛肉,嘟囔着道,“娘不喫,我喫。”
李玉竹說道,“你也要少喫,喫夜宵後肚子不太餓便可以禁食了。要是白天,吃了飯後會活動,這飯食在肚裏會很快消化掉,但大晚上的,吃了便睡,胃脘裏裝太多的食物不消化,久而久之,於胃脘來說是個強大的負擔。”
縣令夫人道,“給我看病的幾個老大夫,也是這般提醒我的。”她便對李立行說道,“每樣喫一塊,想喫明早再喫吧。”
因爲是李玉竹的建議,李立行便不敢貪嘴了。
大家喫好夜宵,剛漱口完畢,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扶着小丫頭的手,娉婷走進了縣令夫人的正屋中。
她年紀大約有十七八歲左右,身段苗條,穿一身硃紅的夏裙,頭戴絢麗的髮飾,那些髮飾,在燈光的照耀下,十分的奪目耀眼。
縣令夫人的打扮在她的面前,相形見絀。
屋中的四個侍女,看到她走來,全都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夫人和公子回來了?您怎麼不讓人通知妾身呢?妾身好去迎接您。”
年輕婦人笑意盈盈走到縣令夫人的跟着,伸手一拎裙子擺,便要下拜。
但馬上被縣令夫人擡手製止了,“別,你有孕在身,不必行禮了。天晚了,我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去吧。”
年輕婦人馬上直起身來,微微笑道,“是,妾身告退。
轉身時,她的目光輕蔑地在李玉竹和李興安的臉上掃了掃。
李玉竹和縣令夫人坐得近,她能清晰地聽到縣令夫人鼻腔中,傳來一聲“哼”。
年輕懷孕的女人,穿着不俗,這莫非是縣令的小妾?
小妾的穿戴比正夫人的要華美,還敢穿正紅,且神情不敬,這縣令莫非是在寵妾滅妻?
再看縣令夫人的病情,家裏有這麼個妖精氣着自己,病情怕是治不好。
李玉竹有點擔心縣令夫人起來。
“田嬸,天不早了,安排李家兄妹先住下吧。”縣令夫人朝年長的僕婦吩咐說道,“李三姑娘安排在我院中住,李三公子安排到客房。”
“是,夫人。”田嬸應道。
李興安從藤條箱中,拿出自己的行李,跟着田嬸離開了。
當然了,他走的時候,還小聲叮囑李玉竹放機靈點,別被這裏的丫頭欺負,說這裏的丫頭有點狗眼看人低。
李玉竹好笑,這哥哥真是瞎操心,她沒那麼笨。
李興安離開後,一個丫頭帶李玉竹去了正屋隔壁的屋子。
正屋中,縣令夫人吩咐着那個跟她去過李家的大丫頭,“春兒,去廚房問問,今晚的夜宵是誰安排的。”
全送些難消化的,是想讓她死得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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