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蜿蜒的山路上一輛馬車緩緩的朝着皇家馬場的方向而去。
風中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雄黃味,車內的夏淺薇輕輕撩開簾子望向窗外,越靠近馬場,那股味道便越濃。
望着這一片廣闊寧靜的山林,夏淺薇分明感覺到了與以往不同的氣氛,就好像自己從方纔的某一條界限開始,便無時無刻都處於某種嚴密的監視之下。
這就是幽王手中閻幽軍的本事,只怕越是接近四國盛宴,這種暗藏天羅地網的感覺便會越甚。
前方入口,兩名閻幽軍正在給進入馬場的每一個人詳細搜身。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可當夏淺薇上前打算配合的時候,其中一人卻告訴她,女子不必搜身。
“……”這是慕瓏淵的命令?
她知道這條舉措是以防有人將那致命的毒蛇藏在身上帶進馬場,莫非慕瓏淵以爲身爲女子便沒有這個膽量?
還是說,這是他的特別關照?
夏淺薇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可笑,何時連她也變得這般自作多情了?
幽王又怎會爲了區區一個她而破壞規矩,在這嚴密的守衛中留下漏洞。
夏淺薇自嘲的笑了笑,而當她進了馬場,卻敏銳的察覺到氣氛略有些許古怪,擡眼間竟是見冷玉寒正站在不遠處,悲傷如同一片陰雲佈滿他的眉眼。
他此時彷彿隱忍着某種歉意與不甘的情緒,遙遙的望着她,不知過了多久才往夏淺薇的方向邁了幾步,可很快又似乎有所顧慮般停了下來。
那欲言又止的薄脣帶着一點兒蒼白,隨後深吸了口氣,那低沉而沙啞隨風而來,“抱歉,我會再給你另外尋一匹好馬。”
夏淺薇的眼中劃過一抹疑惑,望着那已然轉身離去的男子,心中頓時升起幾分不安。
馬?難道說……
“幽王殿下毒死了頭兒送給永樂縣主的那匹馬,若有機會,還望縣主能夠勸勸他,莫要顧此失彼,給人留下把柄。”
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名錦衣衛,他擔憂的望着冷玉寒的背影,隨後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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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淺薇的眼神霎時一變,當即加快了腳步朝着馬廄的方向而去。
“王爺,屬下會向永樂縣主解釋,此事絕對與王爺無關!”齊侍衛愧疚的立在慕瓏淵的身邊,都怪他當時沒有察覺到古怪,倘若多留片刻,是否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沒什麼好解釋的。”
慕瓏淵陰沉的看着地上的馬屍,想起方纔與這倔強的傢伙較量的事情,心中竟有種說不出的悵然與可惜。
很快一名侍衛被帶了過來,緊張的回稟着,“回王爺的話,方纔並沒有什麼可疑之人來過馬廄,也不知怎的……”
然而慕瓏淵卻是打斷了他的話,“那不可疑的人,誰來過?”
那侍衛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便回道,“雲國的那兩位劉公子來過,可已經搜過他們的身,並無發現。”
他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齊侍衛放下那把北漠的飼草剛走,劉青嵐正好經過,便陰陽怪氣的對方纔的躁亂冷嘲熱諷了一陣,衆人都習以爲常了,倘若他一個字都不提那才引人懷疑。
但若說下毒,他們當真沒有看見。
慕瓏淵的眉頭當即一蹙,隨後輕輕瞥了旁邊的齊侍衛一眼,“收了,還等着讓她看見?”
“什麼不能讓臣女看見?”
誰知話音剛落,身後便出現了那道絕美的身影。
夏淺薇的目光很快從慕瓏淵的臉上挪開,落在那具早已僵硬的馬屍上,她的眼中劃過一抹痛色。
要知道以往她還未跨入馬廄,這匹小馬駒好像就已經感知到她的到來,歡欣鼓舞的衝出來圍着她轉以示迎接。
可今日格外安靜壓抑的氛圍已然應驗了她不詳的預感。
此時慕瓏淵便那樣一臉冰冷的立在那兒,隨後一個手勢示意,立刻有幾名閻幽軍圍了上來齊力將那具馬屍擡了下去。
夏淺薇面色一沉正要上前,慕瓏淵卻忽然呵斥了她一聲,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內疚與自責,“怎麼,莫非需要本王給你時間悼唁?”
“真是你做的?”
“不過是匹馬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他這冷漠的樣子,彷彿天下間任何的生命皆是螻蟻。
若換成從前,夏淺薇定不會懷疑慕瓏淵的作風,可如今,她卻越發拿捏不住他的想法,只覺得幽王總是喜歡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可背後往往藏着別的祕密。
“王爺爲何要與一匹馬過不去?”
連夏淺薇也不知自己爲何要執着真相,她發現自己居然不願意他再對她有所隱瞞。
慕瓏淵知道若不給她一個合理的原因,這丫頭怕是不肯善罷甘休,想起方纔冷玉寒的話語,他心中一動當即輕蔑的笑了笑,“他送你的東西,就這般珍惜?”
此時此刻,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令人討厭心胸狹隘的男子,帶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步步緊逼。
“既然他已毀了與你的婚約,又何必再藕斷絲連?本王就是見不得你們之間還尚存一分關聯,從今往後……”
他沒有把話說完,可夏淺薇已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倘若今後再接受冷玉寒的好意,今日的事情便還會重演!
慕瓏淵儼然將霸道的惡人演繹得淋漓盡致,然而他在離開之前卻又丟了句,“聽說魏鴻傑回來了,你最近莫要招惹魏家,那魏三在慕昭養傷期間可是尋了不少好東西,想要巴結他大哥對付你。”
話音剛落,慕瓏淵一擡眼,這瞬間竟不由得一愣。
只見夏淺薇面色清冷的站在那兒,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與疏離。
這讓他喉間頓時有些乾澀,竟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目光。
從前他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如今,他卻有了不願讓其誤會自己的人。
可又能如何呢?
若讓她發現這馬的真正死因,以她的性子定是要追查到底,沒必要爲了這麼一匹馬以身犯險。
哪怕她足夠理智,不一定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意氣用事,但慕瓏淵也不願意看見任何的意外。
他不懼行遍天下惡事,冷玉寒也好,夏淺薇也罷,恨他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