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了不多時,就來了兩個兵卒站在房門口,後來又有人端了碗熱湯餅,進來放在桌上,然後二話不說就出去了。
南漪早已饑腸轆轆,可依然謹慎地端起碗細細嗅了半天,確定沒有問題才小口小口的飲起湯水來。
正兀自吃著,房門被人打開,一個嬌小的孩子被人從外面推搡進來,那孩子嚇壞了,一徑的哭著。
南漪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見到禪奴,兩人雖相識不久,可經了昨日種種,竟莫名生出一種相依為命的錯覺,再見一時百感交集。
她奔過去一把抱住禪奴,禪奴受了驚,還未看清便下意識奮力掙扎起來。
“禪奴!是我!”南漪捧住禪奴臉頰,讓她看清自己,急急道,“別怕別怕,是我啊!”
禪奴頓住掙扎,待看清眼前人,一把抱住了,大聲哭喊道,“姐姐!”
兩個孤稚少女互相攀扶著,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阿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我還以為這輩子咱們再也見不著了。”禪奴似哭似笑。
南漪拭去禪奴的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又問道,“你還好吧?”
禪奴點點頭,哽咽說還好,“昨日他們把所有人又都捉回來了,這回給大家都捆住了手腳。”說著臉色一黯,怯怯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莽撞糊塗,做了錯事……還連累了你。”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來。
如今一切都晚了,再說亦無意。
她還小,哪裡懂得這世間萬象,善心錯付,延伸到自己這裡,便只好安慰自己命裡合該有此一劫,“事已至此,再後悔也無濟於事,只能且走且看,再圖後計。”
禪奴捉起南漪的手握住,不想牽拉觸到之前手腕被綁縛的傷處,她的表情霎時一變,只硬撐著沒有叫出聲來。
禪奴觀其神色似有不對,一把推高她罩衣的寬袖,只見那瑩白的肌膚上,赫然幾道青紫的淤痕。
“那個人打你了?”禪奴抖著聲音問道。
南漪不想與她說那些,正要用力收回手,兩人一拉一拽間,僧衣寬大,反倒露出更多可疑的“傷痕”。
禪奴雖然年紀還小,可忽然福至心靈,顫聲問,“姐姐,他是不是對你……”。
她想到原來兄長剛成親時,她偶爾也見過嫂子頸側的痕跡,與此無異。她當時以為哥哥每晚關起門來與嫂子動手,嫂子還是剛過門的新婦,或許面嫩不好意思與家翁告狀,她見了忿忿,直拉著嫂子喊著自己給她做主,她到現在還記得嫂子當時一臉尷尬又羞澀的模樣,支支吾吾不成語,她不管不顧,轉頭向阿爹告狀,阿爹聽後哭笑不得,一臉諱莫如深,告誡她不許再多管閑事,她不服,強要拉著阿爹去給嫂子撐腰,阿爹無奈之下才含糊其辭告訴她,那不是兩口子打架,如果神佛眷顧,他們家指日便要添丁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嫂子就有喜了,可惜嫂子生產時意外出了大紅,孩子耽擱太久,最終一屍兩命。
憶起那些傷心事,又見南漪身上那些痕跡,禪奴難過的無以複加,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姐姐,我這輩子對你不起,害你至此,你恨我吧,若你不嫌棄,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使喚,這輩子若還不清,下輩子也使得。”
南漪見她這樣,原本僵死的心稍稍回暖,溫婉道,“我本是孤兒,從來都是孑然一身,你若不嫌棄,咱們往後搭個伴兒,人生苦難雖多,有人作伴總好過自己獨行。”
禪奴用力點點頭,急切道,“往後我什麽都聽姐姐的,再不胡亂行事了,姐姐別拋下我就好,便是姐姐將來嫁了人,我也隨你去。”
南漪聞言一怔,苦笑道,“我此生不會嫁人。”
“為何?”如今世風曠放,並不似前朝守舊,寡婦再醮亦不鮮有,憑姐姐的人才樣貌,婚嫁並非難事。
“你忘了我是什麽人了?”
禪奴恍然大悟,可又道,“我知道被選為聖女便要終身侍奉神明,不得婚嫁,可如今國破,連聖人都成了階下囚,沒人會管這些了。”
“我知道,可我沒有嫁人的心思不單單是因為這個身份。”南漪拉著禪奴坐到炕沿,將湯餅推給她吃,淡淡道,“我想和先生一樣,此生只與藥石為伍,濟世救人,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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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左右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