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華氏一行人由親衛護送,一路去往益州。傅燕樓隨行護送走了三天,就接到傅英權派來的斥候,只催促他折返速去渭水督戰,大公子權衡再三也只得向老太君和母親告了罪,眾目睽睽之下也難與泠葭細說別的,只讓她聽話跟在華氏身邊,乖乖等他回來,便留下大部衛兵,只帶了陳從二人只身去了渭水。
因著老老少少都是女眷,一路不敢疾行,又行了兩日,終於趕上一個水草豐沛之處,領軍著斥候探了方圓五裡均渺無人煙,便令士兵在河邊扎寨安頓。
燕笙是活潑性子,剛出門還做遊玩一般,看見什麽都新奇的不行,見著野兔大雁直說讓燕時去拿弓箭獵來,可養尊處優的二公子是個文雅讀書人,會點兒花架子拳腳功夫,糊弄外行人還行,可這周圍盡是大哥手下的親衛,都是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二公子怕露餡被人揭了老底,只推脫不做。
一路上燕笙與二公子吵吵鬧鬧,說說笑笑,也算平添了不少樂聞,衝淡了泠葭心頭的陰霾。
今晚在河邊夜宿,衛兵架起幾個簡易蓬帳,華氏本來要與燕笙同宿,可燕笙纏著泠葭要與她同帳,兩個姑娘喁喁敘話,直到月上中天,才紛紛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後半夜,燕笙被尿意憋醒,想叫泠葭起來陪她一起,可摸了摸身邊,空空如也。
一個身著鎧甲的士兵在夜幕中架著馬車狂奔,行到一處樹林邊緣停了車,屈指放在唇邊,一聲清亮哨音,沒過多久,密林邊緣走出一高個男子。
那兵衛跳下馬車,轉身走到後面,一把掀起廂簾,往後稍了稍,那高個男子疾步上前,借著月光,他看見了那張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姣顏。
“人我給你弄出來了,錢呢?”那衛兵一手按在馬刀上衝劉基說道。
劉基再三確認後才從袖籠裡掏出一遝銀票遞給他,那衛兵接過看了看,又揣進自己胸口裡,二話不說走到車前將馬兒解了套,牽了馬就要走。
劉基上前阻攔,“你把馬解走這車還怎麽趕?”
那衛兵一拍胸口凶道,“你當初可只說要人,我可沒說還得給你搭匹馬。”說著倉啷一聲拔出半截馬刀,見劉基放了手,才囂張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上了馬。
劉基將那溫軟的身子抱在懷中,似捧著價值連城的珍寶,小心翼翼將她抱下馬車,還沒走兩步只覺手上力道一松,那嬌軀便如靈蛇一般,只幾個巧勁兒便立於他的身側,月光下,那雙原本動人的眸子卻找不到半點溫婉,這雙眼裡的冰霜竟把劉基看的有片刻失神。
“你別怕,我對你沒有惡意。”劉基以為驚著了美人兒,連忙溫聲勸服。
可對面的美人兒一張白臉面無表情,不聲不響,只冷冷地看著他,竟盯得他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我帶你——”他急於帶她離開這裡,說不準也許那邊已經發現她失蹤,正在尋她,於是伸出手想拉她離開,誰知她手腕輕轉,劉基甚至沒有看清她的動作,月光下銀芒一閃而過,原來她手上一套銅製拳套,指節處一顆顆鋒利的突刺在月光下泛著淺藍的光澤——
劉基忽然意識到,這尖刺竟是淬了毒!
慌忙拔劍,不過只對了七八招,只聽得耳邊一聲刺耳嗡鳴,她動作快如閃電,一條細如牛毛的絲繩自她拇指的戒指中抽出,她一個翻躍錯身,劉基直覺不好,這繩子是衝著他的喉嚨去的,來不及閃躲,只得以劍刃去豎擋那喉索,他的劍是難得的利器,本以為割斷這軟細之物該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想那牛毛粗細的絲繩竟在與劍刃的抗衡中發出“嚓嚓”之聲,卻依然越收越緊,絲毫沒有崩斷的意思。
劉基沒想到她的力氣如此之大,雖然他正處被動發力抵擋之勢,可他畢竟是男子,如何也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的力量竟與他不相上下。
這絲繩一點點收勢,劉基終於意識到,她從一開始就是想取他的性命,她的反應根本不是害怕,他方才甚至聽見她在背後輕輕笑了一聲,背後偶爾發出的那丁點兒聲響甚至像毒蛇發出的吐信聲,他想起方才看到的眼,忽然驚覺,那根本不是她的眼,她的眼中應有情花點點,可這背後之人雖然跟她長了一模一樣的眼睛,方才那眼裡分明流露出一種即將展開凌虐的快感!
劉基看著劍刃快抵到自己的肩頭,咬牙大喝一聲,用盡全部力量猛然發力,只聽得“當”的一聲崩響,那削鐵如泥的寶劍劍刃竟然被整個勒斷,大驚之下,顧不上別的,只得伸出手臂去擋,那絲繩一寸寸切進皮肉之中,不得紓解的疼痛使力氣逐漸消散,直到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斷臂掉在地上,巨大的恐怖籠罩住他,可只是來得及發出一聲怪叫,便被死死勒住喉嚨。
由於身後的人身材不及他高,已呈背身的姿勢,脊梁頂起,單靠他自身的重量就足以取他性命,劉基額上青筋繃起,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甚至聽得見那細繩切開自己皮肉的聲音,原來當人快窒息的時候任何招式都行想不出,只能像無措的踢騰著雙腿,就在劉基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在下一刻的時候——
“先讓他喘口氣,我還有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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