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兒臣不能找九哥。”欣怡公主低聲道。
她在這宮裏,九哥最爲關心她,這件事若給九哥曉得,他定會去找父皇求情,九哥原本便是個不愛爭權奪利之人,若他去找了父皇便已是一腳踏入朝政之內,以九哥那樣剛直的秉性,若被其他皇兄曉得九哥插手她和親的婚事,定會暗中對付他。
她不能讓九哥身陷危險,她的九哥要娶妻生子,幸福而安然度過一生。
想到“幸福”二字,欣怡公主不禁又暗暗自嘲。
生在深宮,又談何幸福,安穩度一生已是極大幸事。
見她那副爲他人着想的樣子淳妃便來氣兒,“你是不是我生的啊?在這宮裏頭爲他人着想根本活不長久懂不懂?不爲自己想便得死!你可明白?若可以,誰願入宮?整日瑣在這高牆之內,毫無自由可言——”
“本宮從不知,原來淳妃竟如此厭惡宮中。”
聖后的話陡然響起,淳妃與欣怡公主雙雙驚駭轉頭,見真是聖后,雙雙起身下跪在地。
“妾身叩見聖后。”
“兒臣叩見母后。”
“免禮吧。”聖后進來後四下環視,最後將視線落在已起身卻微垂着頭的淳妃身上,走到月牙凳坐下後纔開口,“淳妃入宮多久了?”
淳妃此時背後全是冷汗,不曉得自己方纔講的話聖后聽了多少去,是只聽了後邊的,還是全聽了去。
若全聽了去……
淳妃不敢想下去,一想後背又冒出一層冷汗。
“回聖后,妾身入宮二十年了。”
聖后微頷首,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欣怡公主,“本宮若未記得,你入宮時懷過一皇子,後來病死了,一年多才有了欣怡公主,是嗎?”
“是的。”淳妃屏氣回答,想起當年痛失麟兒,她的心仍在作痛,纔剛滿十天,他便永遠離開她。
聖后又微點了點頭,未再說話的看向欣怡公主,“欣怡,來母后這兒坐下,母后許久未與你說說話兒了。”
欣怡公主不敢不過去,上回見面還是珞青晏在獵場落馬那回,聖后查到她身上,最後雖也如母妃說的不了了之,可心底總歸是害怕起了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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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欣怡公主坐下,聖后臉上揚着溫柔淺笑的伸手撥了撥她的秀髮,“欣怡有十八了吧?”
淳妃忙回答,“有了,過了春節便十九。”
聖后不疾不徐道,“在所有公主裏來說已是留得最久的了,可見聖上是最寵你的,否則也不會比別的公主多留了幾年,及笄的公主都出降完了,剩下的都是未及笄的,有些未及笄都訂下了婚事兒。你該高興且感激聖上對你的疼愛,知道嗎?”
欣怡公主默然點了點頭,“兒臣曉得。”
“渤尼國的來使奉命來我朝誠求和親,這代表兩國之間的交好,你嫁過去更是大功臣,華夏朝的百姓記得你,渤尼國的子民熱愛你,既有了名也有了權,此乃極好之事。”聖后伸手拉她手,“母后曉得你定是個比其他公主都要深明大義,深悉小節的公主,否則聖上何以如此厚愛。”
 
;欣怡公主想說她一點也不深明大義,深悉小節,可她不敢反駁聖后的話,也只能沉默以對。
見她不說話,聖后也未再說什麼,笑了笑,道,“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便給聖上回個話兒,也不枉他由小便寵着你到大。”說罷起身,看向淳妃,“淳妃,深宮雖不自由,可生活在宮中卻也是富貴之人,宮外人想進也進不來,可莫讓聖上聽見了,否則淳華殿便要換人住了。”
淳妃暗驚,忙福身,“妾身一時失言,還請聖后原諒,定不再胡言。”
聖后未再說什麼,擺駕回宮。
恭送走聖后,淳妃整個人虛軟地走到月牙凳邊一屁股坐下去,她後背早已溼透。
“母妃……”欣怡公主見她這般,便知方纔定有她不察覺的兇險。
一手支着頭的淳妃,無力地擡頭看她,“放心,母妃定會盡全力保你留在宮中,不會讓你遠嫁蕃國。”
她會親自去求靜貴妃,只要她肯在聖上面前說幾句話,欣怡許尚有一絲希望。
欣怡公主眼眶微微泛紅,垂下了頭,暗暗自問她不去找九哥是對還是錯。
傍晚,冷風狂吹,烏天黑地,大雨的氣息鋪天蓋地捲來。
珞青晏午休醒來,轉頭看帳幔之外,見竟是點着油燈,以爲是天黑了,便喚了綠妮子。
綠妮子推門進來,“夫人醒了,可要用晚膳了?”
珞青晏懵住,想起日仄在書齋之內的荒唐,臉皮不由自主泛熱,問道,“不是入夜了嗎?”
“夫人睡糊塗了,這才傍晚呢。”綠妮子拿了件夾棉的外袍披到她身上,“只是天黑沉沉的,要下大雨之勢。”
“侯爺可回來了?”她記得他抱她回來後便出去了。
“尚未,許快了。”綠妮子回答之時見她要下牀,忙伸手扶,“夫人慢些,莫急,侯爺那般壯實,淋點雨無礙的。”
“再壯實那也是人,淋壞了可如何是好。”珞青晏快步往外間走,一出去,迎面吹來陣冷風,瞬間冷得她打了個寒顫,“怎如何大風。”
正說着,大雨霹靂啪啦下了起來,而且一下便下得極猛,院廳外的地面瞬間溼透,屋檐上垂落雨線。
妮子們紛紛將廳門關起來躲進來,李嬤嬤匆匆自外邊進來,身上都被打溼了一層。
“嬤嬤,侯爺回來了嗎?”珞青晏走上前,以手絹替她擦着身上的雨水。
李嬤嬤拉開她手自己擦,綠妮子與寒竹也幫忙察着,“夫人當心冷着手。”說罷才繼續道,“方纔方內知進來說侯爺回到府門前了,可聽說高兒尚未歸來,便坐馬車去學堂接高兒了。”
聽及高兒也未回來,珞青晏的心提得更高,走到開着條小縫的門邊看外邊越來越大的雨勢,喃喃自語着,“如此大的雨,坐馬車也無濟於事啊。”
“夫人莫站那兒受涼,您如今身子可不能隨性,快過來這兒爐邊坐暖着。”李嬤嬤過去拉她到凳子邊坐下。
廳門驀地被推開,一道溼淋林的挺拔身影帶着股夾着雨水的冷風跨了進來。
褚元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