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天很沉,屋內只有寥寥燭光。
慕輕塵一襲白衣,腳步無聲的走了進去。
“簪子,我的簪子……”
躺在牀上的人兒,眉頭緊皺,小臉被燒的通紅,昏迷中她還在執着自己的簪子。
“雪兒,簪子丟了就丟了吧。”
慕輕塵走過去,緊緊握住她滾燙的手心。
他看着她緊閉的眸道:“清風大師告訴我,若是離魂石只能替我解去一半的毒,那剩下的一半,這輩子都可能解不掉了,也許我只有幾年的時間陪你,長一點也只有十年。”
“我不能留給你十年的快樂,然後帶給你一輩子的痛苦,所以忘了我好不好?”
他低頭吻上她的脣,沙啞的聲音裏滿是無奈。
他有多麼眷戀此刻,就這樣呆在她身邊陪着她。
可他若真的留下來,便害了她一輩子。
他知道她不在乎,可他在乎。
他不想在他走了之後,留她一個人孤單。
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顆藥想給她喂下去,然而怎麼喂都沒有辦法。
無奈,他只好將藥含在嘴中,隨後對着她的脣便吻了下去,一點一點將藥給她餵了進去。
沒人看到,他在低頭的剎那,眼角落下的一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迷迷糊糊中,沈纖雪又夢到了很久以前。
他牽着她去看花海。
那麼多好看花兒,紅的黃的綠的片片交織,五彩繽紛,她笑的燦爛,抱住他的腰,嚷嚷着要他陪她採花。
那個時候的他對她總是那麼耐心。
無論她提什麼無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哪怕她纏着他一整天,什麼事也不讓他做,只讓他陪着自己亂轉,他的臉上也始終掛着最溫和的笑。
“塵哥哥……”
昏迷中的沈纖雪,突然伸手抓住了慕輕塵的手,眼角一滴淚緩緩的滑了下來,“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慕輕塵猛地一愣,心抽抽的疼。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頭吻****的眼淚,“雪兒,我不走,我在這裏陪着你,不怕。”
一直到天亮,慕輕塵才離開將軍府,沈纖雪的燒已經退了下去,人也不糊塗了,睡的安然。
不知道慕輕塵用了什麼辦法,或者他什麼辦法都沒用,只是在這裏陪了她一晚上,她能感到安心,自然而然病就好了一半。
距離沈霜華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
柳雪凝因爲女兒高燒的事,完全顧及不到沈霜華這事,只說了嫁妝絕不會出,讓蔣家來填補。
至於其它的,直接交給管家古泰來張羅。
雖然將軍府嫁女,可嫁的畢竟是庶女,嫁過去也只是側妃,最關鍵的是慕輕琰不會親自來迎,完全交給了八皇子府的管家。
這麼一來,這場親事的氣勢就降了好多。
雖然蔣氏極力維持着女兒的面子,奈何兩邊主人都不上心,所以現在將軍府還看不出任何辦喜事的樣子。
倒是一羣下人,不是忙着給沈纖雪熬藥,就是忙着給柳雪凝做些補身子的菜式,這些都是沈傲天交代下來的。
經歷那事之後的沈驚一直在牀上躺着,連門也不出。
終於,在沈霜華臨出嫁的日子,他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你們快點,先把老爺跟夫人那邊的菜做出來,其餘的稍微等等。”
廚房裏,一羣下人正忙活着,爲首的婆子也忙着指揮。
現在廚房有大半的人都是沈傲天叫古泰新招來的,所以眼裏只有沈傲天跟柳雪凝這兩位正兒八經的主子,對於其他人自然按照規矩往後排。
小火爐上放着一個精緻的小盅,小盅裏燉的是一只嫩鴿子,專門來給柳雪凝補身的。
“老夫人要的紅棗粥好了沒有,怎麼這麼久還沒送過去?”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正是高氏身邊的折枝。
“折枝姑娘,這就好了,一會我就着人給老夫人送去。”
高氏畢竟還是這個家的長輩,所以她要的紅棗粥是一早就燉上的。
“不用了,既然一會就好,我在這等等吧。”
折枝往後退了一步,站在小火爐旁。
一個燒火的丫頭,擡起頭頗爲警惕的看着她。
折枝皺眉,“你這是什麼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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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什麼。”
那丫頭搖了搖頭,急忙低頭去添柴。
她只是聽說老太太不喜歡夫人,而折枝是老太太的心腹。
她現在站在夫人的膳食前,會不會有什麼目的?
小丫頭在沈家也呆了幾年了,腦袋瓜還是有的。
如果柳雪凝真要出了什麼事,整個廚房的人也脫不了關係,所以她還是謹慎了些。
“啊,有老鼠。”
就在這時,有個丫頭叫了起來,接着便見廚房裏竄出幾只碩大的老鼠,甚至有一只還往地上筐子裏放着的青菜跑去。
“快把老鼠打出去,這樣的地方怎麼能有老鼠。”
負責廚房的婆子吃了一驚,慌忙指揮人去趕老鼠。
完了,完了,廚房這種地方出了老鼠,這菜還怎麼喫。
“那裏有一只,快將它趕走。”
折枝似乎很怕老鼠,指着不遠處大叫一聲,雙手扣住鍋臺,臉色煞白。
頓時,廚房裏的人亂作一團。
沒人注意到折枝突然伸出又收回的手。
她動作很快,所以剛剛那個小丫頭只是轉頭看老鼠的瞬間,就錯過了她的小動作。
之後,所有的菜重做,唯有那一盅鴿子湯被送到了柳雪凝房間。
那鴿子是現殺的,不會有什麼問題。
“夫人,您喝點湯補補身子吧。”
硃砂端來了鴿子湯。
“放那吧。”
柳雪凝揉了揉額頭,有些疲憊。
女兒已經睡了兩天了還沒醒,好在燒已經退了,人也不說胡話了。
“夫人,您還是喝了吧,您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小姐啊。”
硃砂又勸了一句。
“嗯。”
柳雪凝接過了那鴿子湯,對硃砂吩咐了一句道:“你着人去看看承兒回來沒有。”
她擔心那兒子爲了妹妹的事心煩氣躁,又會惹出什麼事。
硃砂剛剛退下,柳雪凝手裏便出現了一枚銀針。
這是她長久以來的習慣,喫的東西得親自驗了纔行。
“娘。”
只是她的銀針剛放到碗邊,便聽到了女兒虛弱的聲音。
“雪兒,你醒了。”
柳雪凝急忙轉頭,見沈纖雪已經睜開了眼睛,頓時面色一喜,激動的連手裏的銀針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