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燕笙舉著一雙手,噠噠跑向正在滴水下玉立的傅燕樓,站在階下,往他面前探了探手指,笑道:“泠葭最會調鳳仙花汁液,她調的顏色最好看,大哥你瞧,好不好看?”
大公子瞥一眼幼妹的指尖,又望了望正給一眾小丫頭染甲的泠葭,不置可否,懶得與小孩子周旋,轉身又走回書房。
“誒!大哥別走呀!”
傅燕笙追上去,見傅燕樓走到逍遙椅處落了座,閉目養神,一幅不耐煩搭理她的模樣,可惜燕笙從來不知拒絕為何物,坐到一旁繼續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大哥大哥,你別睡呀,這大白天的,怎麽現在竟睡得著?”
傅燕樓眼也不睜,“我因為什麽在家,你不知道?”
燕笙想了想,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莫名道:“母親說你舊疾複發向朝廷告假在家休養。”
輕晃了晃椅身,大公子仍閉著眼,接口淡聲道:“唔……養疾自應當多睡覺。”
“可我瞧你渾身上下諸樣都好,氣色瞧著比天天走馬的二哥都要紅潤,你到底傷在哪裡?”
大公子懶得跟這個缺心眼的丫頭打口頭官司,不耐道,“內傷!”
這下燕笙便老實了,也不敢胡亂拉扯大公子的胳膊,規矩坐好,忍了半晌又說:“大哥,你睡著了嗎?”
大公子一動不動,沒有回應。
“大哥?”
“……”
“大哥?”
假寐之人長出一口氣,“什麽事?”
燕笙欲言又止,糾結了會兒才道,“前日有媒人登門找母親,說是要給我議親……”
大公子“嗯”了一聲,音慢聲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之道也。”
燕笙聽得這話,立馬豎起眉頭,“大哥竟還有臉說這個,你都多大了都還未成婚,為什麽我剛及笄就得女大當嫁?”
大公子皺起眉頭反斥道,“越發的沒大沒小!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
傅大小姐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傅燕樓,經了大公子一頓斥責,馬上蔫頭搭腦,畏畏縮縮支吾著,“大哥別生氣,是我失言了,只是我心裡沒主意,想求大哥替我掌個眼。”
幼妹在一邊絮絮叨叨不住嘴,鬧的他也心煩,索性坐直身,皺眉說道:“又怎麽了?”
燕笙擰著絹帕,一幅愁腸百結的模樣,“聽說那人是吳家的四公子,也是琳閬書院的生員,與二哥是同窗,我聽二哥說……”她有些難以啟齒,本來她這樣的大家閨秀原不該隨意打聽議親對象的,可是少女多思,總盼著自己的未來良人是人中龍鳳,實在抵不過好奇心,向二哥傅燕時打探,可是結果不遂人意,逐來此向傅燕樓討主意。
“聽二哥說,那吳家四公子,眉間兩眼四指寬,唇厚耳肥,發稀齒黃……”燕笙說著說著,竟忍不住一陣惡寒。
大公子也被幼妹口中描述的那副容樣驚呆了,待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方道:“你聽燕時胡噙,他說話素來愛誇大其詞,若真如他所說,那媒人如何敢與母親張嘴?”
“媒人口,無量鬥!”燕笙分辯道,“她們為撮合成一樁婚事,死的也說成活的,方的也說成扁的,二哥天天與那四公子在一處求學,若真是個好的,難道還會騙我不成?總之我是不信那媒人的。”
“母親的意思如何?”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母親,燕笙一臉愁容,“那日聽母親的口風,似是很中意這門親事,下旬竟還約了吳家夫人來家裡做客。”
卻也難怪傅燕笙這樣,傅家一門上下在模樣上都是無可挑剔的,自然也養刁了傅大小姐的眼門,她身邊的丫鬟都選的個頂個的出挑,更別說自己的未來夫婿了,有兩位龍章之姿的哥哥珠玉在側,她一聽那等容貌的描述,自然反感異常。
大公子複又靠在逍遙椅上打起晃,“你在我這裡是白費功夫,椿萱既在,你的婚配之事還輪不到我做主,你求錯人了。”
燕笙嬉笑著,“大哥大哥,我不求你做為難的事,你只幫我一個小忙,可好?”
“不好。”
“你不答應我,我今兒就不走了。”
“……”
最後的最後,得償所願的傅燕笙心滿意足了,卻還得寸進尺道,憨憨道:“大哥,我還是想找你討泠葭,這次我用芳境與你換,好嗎?”
守在門口的介子聽得這話真替傅大小姐捏了把汗,遲鈍的傅大小姐打泠葭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三年前開始,時常要跟大公子拿自己的丫頭交換泠葭,雖一直沒有成功,卻從未放棄嘗試。
大公子氣極反笑,歪頭睥睨著,冷笑道:“你再多說一句,我明日就讓你和吳四的親事板上釘釘,你信不信?”
泠葭剛給最後一個小丫頭染完指甲,只見燕笙風似的從書房衝出來,又領著一眾丫鬟離開了松園。
莫名其妙的泠葭走進書房,只見傅燕樓仰靠在逍遙椅上悠哉打晃,介子貼心的合上房門退下去了。
“方才燕笙怎麽了?話都沒說一句就跑了。”泠葭將手遞進大公子朝她伸出的手中,不意被他使巧勁兒一扽,就跌進他的懷中,讓人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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