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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漪終於不得不被迫認清一個事實,自己如今身陷虎穴狼群,周遭皆是暗藏的世間極惡,若想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唯有暫且蟄居在他的羽翼之下,加之這戈壁凶險,就算僥幸逃離人禍也會面臨天險難度,諸害相權,以靜製動,為今只有維持現狀,或許才有贏得轉機的時候。
雖然想通了關竅,可真到與他面對面虛與委蛇,還是心內惴惴,這種天然恐懼源於兩人的初始,每每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噩夢,都令她悲憤難平,每每強抑著與之周旋,都告誡自己當做修行磨煉,也不知這種鈍刀割肉的日子何時才到盡頭。
湛衝看著她背身愣了半天,還是乖乖走到自己身邊,這才轉了口氣淡淡道,“軍中大多糙人,之前他們只不過顧及我才沒有動你一根手指,可千萬別用文人那套酸腐意識度量他們,他們只不碰兩種女人,生他們的和他們生的……”他一把扥過她,大掌圈住她的纖腰,歪頭仔細打量她的眉眼,“很可惜,這兩種你都不是,你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做我的女人,好生惡死,人之天性,他們就是再饞女人,你也不值得讓他們拿命去換。”
這些她早已想了個清楚,只是如今被他明白說出來還是令她焦灼不安,可也不再把情緒做在臉上,看得出這人一貫的強權霸道,早已習慣了操控,若與之硬碰硬,自己半分好處討不到,不若換個巧法兒應付他。
於是咬咬牙,抬起頭,只做一副梨花帶雨模樣,眼角銜淚,盈盈與之對視。
她本就天資豔絕,平日與他冷臉慣了,這一會子忽然轉了顏色,柔柔怯怯,欲語還休的模樣,任是湛衝這種十足的冷硬心腸也不自覺放軟了神色,淡笑道,“你只要乖乖聽話,按我說的做,我自然保證沒人會傷害你。”
南漪腹誹其五十笑百,可也不會再頂嘴,專注盯著他的眼睛,哽咽著道,“怪道世人皆不願淪為亡國之奴,毛之不存,皮將焉附,不管聖人究竟有多昏聵,至少沒有讓我淪為仇讎的禁臠。”這帶著七分真意的做戲才最能唬住人。
此話一出,果真見他的笑意溶解,沉默看了她一會兒,難得不帶任何輕佻的神色與她道,“世人皆只為己身,為名利奔走馳驅,為安逸祭別人作牲,原來心性高潔,立誓懸壺濟世的聖女……亦不例外。”
南漪驚詫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話何意,他似看出她的疑惑,又繼續道,“你和你師父避世太久,久到已經體察不出這世間的大惡大苦,你以為如何是為善?”這最後一句話,她竟莫名聽出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她直視他的眼睛,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才答道,“與我而言,憐愛弱小,濟世救人,即是行善。”
誰知他聽得這話竟笑起來,輕蔑道,“你這一生能憐愛幾人?又能搭救幾人?”
“不過是盡己所能罷了。”
“好一個‘盡己所能’,你惱我強了你,恨我可以——”說著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向上抬了抬,“不過有件事你得知道,因為你生了這張臉,一旦離開蟒山就注定不可能全身而退,即便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南漪沉默不言,心知他此話不假,當初那個面白無須的男子應是內侍,點選出她們這一行人,也應是進獻給上涼貴族,只不過她的磨難來得比她們更早。
“你們整日與針砭藥石為伍,便只想著醫治肉體病痛,不防試想一下,你應是廢了許多心力功夫,終於治好了一個妙齡女子,然後沒多久,她就被你們聖人送到上涼權貴們的床榻上,他們是什麽人呢?你以為會像我這樣,只是站在這兒和你廢這許多話?他們耽酒迷花,多的是醃臢的手段花樣,那姑娘日日生不如死,那麽你究竟是行善……還是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