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是何等模樣?”
女子忽地問出聲。
樓閣外的蒼髮老者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約莫十七八歲,模樣頗爲俊秀,有着靈輪境層次的修爲……”
當聽到這樣的描述,女子不禁怔住,嫵媚的眸泛起異彩,她隱約已知道,對方是誰了!
女子略一思索,悠然開口道:“你去請那位公子過來。”
“這……似乎不妥吧?”
坐在女子對面的灰衣男子皺眉道。
他是知了齋的大主事,名喚“雲榮”。
“我和那位公子是老熟人,若我猜測不錯,他也是爲打探苦海劇變的事情而來。”
女子淡然道,“所以,你舉得有什麼不妥?”
輕飄飄一句話,卻帶給雲榮撲面而來的壓迫。
深呼吸一口氣,雲榮沉聲道:“去請那位公子過來。”
“是!”
那蒼髮老者領命匆匆而去。
女子擡起纖細的手指攏了攏耳畔幽藍色的髮絲,內心則在思忖,待會若真是那傢伙,要不要趁此機會將其鎮壓了?
當負手於背,步履悠閒的蘇奕抵達閣樓前時,眼眸驟然一凝。
冥王!
他一眼就認出,那姿容足以顛倒天下衆生,氣質卻淡漠冷酷如神的墨裙女子,正是冥王!
這女人是何時從混亂大墟中脫困的?
蘇奕雖神色平淡如舊,心中卻凜然不已。
“蘇道友,我爲何感覺,冥冥中似有天註定,才讓你我在這知了齋的地盤上相逢?”
冥王紅潤的脣泛起一絲笑意,眼眸發亮,果然是這傢伙!
“在我看來,這或許叫冤家路窄。”
蘇奕淡然道。
這一刻,當徹底冷靜下來之後,他隱隱察覺到冥王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勁,少了一些霸天絕地,睥睨如主宰般般的氣息。
“看來,她要麼爲脫困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要麼眼前這具道軀另藏玄機。”
蘇奕若有所思。
“冤家路窄?”
冥王不禁嫣然笑起來,“你說的不錯,你我之間,的確是一對冤家。”
趁此機會,雲榮已長身起身,微微稽首見禮,道:“公子,還請前來一敘。”
他心中也好奇,蘇奕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知道他們知了齋祕而不宣的一句祕言!
蘇奕點了點頭,沒有客氣,徑自來到閣樓內,在空着的一個席位上坐下。
冥王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蘇奕,“蘇道友,讓我猜猜,你此來知了齋,是爲了打探和苦海劇變有關的事情,對否?”
蘇奕淡然道:“廢話,此地毗鄰苦海,誰還能猜不出這些?”
冥王:“……”
她可沒想到,蘇奕會如此不客氣。
一時間,那嫵媚的眸子深處,都隱隱泛起癲狂般的血色光澤。
可最終,她忍住了,纖細修長的雪白雙手交錯於眼前,輕輕摩挲着,狀似漫不經心道,“可我還知道,蘇道友此次前來苦海,或許和崔龍象有關。”
一句話,讓蘇奕眉頭微皺,語氣淡然道:“和你無關的事情,最好莫要摻合。”
冥王卻微微一笑,道:“我對崔龍象沒興趣,可對蘇道友你卻很感興趣,我也不瞞你,這次我之所以出現在苦海,就是衝着你來的。”
說到這,她嬌軀微微前傾,美麗絕豔的玉容距離蘇奕僅僅只一尺之地,一對嫵媚的眸盯着蘇奕的眼睛,認真說道:“若我說,我只是擔心你死在苦海,你信不信?”
這種坐姿前傾的舉動,讓得雲榮都軀體發僵,感受到難言的壓迫。
卻見蘇奕伸出右手,屈指在冥王光潔的額頭彈了一下,“坐遠點。”
冥王愕然,絕美的玉容明顯出現一抹呆滯。
這傢伙竟敢彈自己腦門?!
事實上,蘇奕出手那一剎,並沒有動用道行,也正因如此,冥王纔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還以爲蘇奕只是伸手要取茶杯。
誰曾想,這傢伙的手指卻敲在了自己腦門上!!
一抹難掩的惱色從冥王眉梢閃過,她正要說什麼。
就見蘇奕雲淡風輕道:“你當然怕我出事,在這一點上,我從沒有過任何懷疑。”
冥王:“……”
看着蘇奕那理所當然的模樣,她胸口一陣發悶,心中忽地生出不顧一切直接弄死這傢伙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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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齋大主事雲榮則已經看得傻眼了,內心震顫不已,萬沒想到,一個靈輪境少年,竟敢對冥王這般說話。
並且,還敢敲冥王的腦門!!
須知,早在亙古時期,冥王就是宛如主宰般的恐怖存在,她的強大,讓得當時的陰曹地府上下都視若頭號大敵,忌憚三分。
 p;可現在,一個少年而已,卻似渾然沒把冥王放在眼中!
他是誰?
哪裏來的底氣敢這麼做?
蘇奕可沒想這麼多,他目光看向雲榮,道:“我的來意,閣下已經清楚了吧。”
雲榮暗自深呼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語氣也是不自覺地帶上一絲敬色,道:“有關苦海劇變的一些消息,老朽待會就回爲公子呈上。”
蘇奕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公子既然知道‘斗柄東指,天下皆春’這句祕言,那便是我知了齋最爲尊貴的客人,爲公子排憂解難,是我等本該做的事情。”
雲榮說到這,小心翼翼試探道,“就是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不等蘇奕說話,冥王已冷笑道:“這傢伙是誰不重要,因爲他遲早會栽倒我手中!”
這番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然。
那漂亮的眼眸中血光涌動。
蘇奕嗤地笑起來,道:“若你有把握拿下我,爲何不動手?”
一句話,盡顯輕蔑。
冥王抿了抿脣,神色變得淡漠而冷酷。
場中氣氛,也是悄然變得緊繃起來。
雲榮如坐鍼氈,背脊生寒。
他正欲說什麼,就見冥王忽地笑起來,慵懶地依靠在椅背上,道:“飯要一口一口喫才香,你着急,我可不能着急了。”
略帶磁性的聲音還在迴盪,閣樓內的緊繃氛圍則隨之消弭一空。
蘇奕深深看了冥王一眼,沒有再挑釁。
冥王的性情,喜怒無常,且骨子裏極爲癲狂。
若非必要,蘇奕也不想和這種瘋女人撕破臉。
雲榮暗鬆一口氣,連忙從袖袍取出兩塊玉簡,分別遞給冥王和蘇奕,道:“冥王大人,公子,這其中便記載着和苦海劇變有關的消息,請二位收好。”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知了齋的廟門太小,容不下這兩尊大神,必須得想辦法趕緊把他們送走!
蘇奕收起玉簡,並未着急查看,而是問道:“另外,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跟你打聽一下。”
雲榮呆了呆,目光看向冥王。
冥王如墨黛眉微皺,道:“你這是想讓我避嫌?”
雲榮頓時一陣乾咳,連忙道:“不敢,不敢。”
蘇奕則有些不耐了,直接道:“接下來,你回答我的問題便可,無須理會旁人。”
冥王那一對修長玉腿交疊,一手託着香腮,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語氣隨意道:“你們聊,我聽着。”
這一刻,她顯得很有耐心,哪怕被蘇奕視作“旁人”對待,也渾不見着惱。
雲榮見此,點頭道:“還請公子賜教。”
蘇奕道:“十多年前,崔龍象前往苦海的事情,你們知了齋可掌握有具體的消息?”
雲榮眼皮微挑,道:“有關裁決冥尊的遭遇,如今幽冥天下人人皆知,我知了齋雖然也曾進行多次打探,可因爲牽扯到那一艘神祕的冥船,終究一無所獲。”
蘇奕指了指手中的玉簡,道:“這其中可記載有和那艘冥船相關的消息?”
雲榮連忙道:“自然是有的。”
蘇奕再問道:“那你可知道,桃都山君當初前往苦海的事情?”
雲榮道:“這件事,我知了齋倒是瞭解一些內幕,因爲當初桃都山君前往苦海時,也曾來知了齋打探消息。”
蘇奕精神一振,道:“那老公雞在打探什麼?”
雲榮小心翼翼道:“敢問公子和桃都山君是什麼關係?”
“好友。”
蘇奕說着,從袖袍取出那一截桃都神木,“這個可以當做憑證。”
雲榮頓時放心,道:“不瞞公子,桃都山君所打探的消息和毗摩門徒顧自明有關。”
蘇奕眼眸微凝。
冥王則露出感興趣之色。
她曾從九幽冥鴉那裏瞭解過蘇玄鈞的過往事蹟,自然知道,毗摩便是蘇玄鈞的大弟子!
“他爲何要打探這些?”
蘇奕皺眉。
雲榮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不過老朽倒是知道,大概是三年前的時候,毗摩門徒顧自明、上官傑、倪霜、成天昆四人,曾各率領一支強大的修行力量前往苦海深處,據說是爲了探尋那葬道冥土之祕。”
蘇奕聽罷,不由陷入沉思。
早在紫羅城時,他就打探到,數百年前的時候,毗摩曾派遣門下的六個弟子前來幽冥界。
這六人各率領一支來自大荒六大道門的力量,爲的耳邊是打探鬼燈挑石棺一脈的消息!
其中,陶千秋已經死在他手中。
江映柳則在鬼蛇族時,慘敗於他手中。
而現在,毗摩的其他四個門徒,竟一起聯手前往苦海深處,欲打探葬道冥土之祕,這如何不讓蘇奕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