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請進。”
翠鳥的聲音響起。
門外的灰髮青年笑着點頭道:“多謝。”
他邁步走進庭院,目光四下一打量,當看到坐在古樹下那一張藤椅中的蘇奕時,不由微微一怔。
又是這少年!
灰髮青年還記得,今日雷焰魔尊王衝廬進入永夜之城時,就跟隨在這青袍少年身後。
他同樣記得,當遠遠地看到這少年時,自己心聲一絲說不出的熟悉氣息,很是古怪和反常。
這讓他預判出,這少年的身份有問題!
只是,灰髮青年卻沒想到,會在打更人的庭院中,再次見到這少年。
尤其是,對方是那般愜意,懶洋洋躺在藤椅中,懷中還抱着一只肥碩的橘貓,自顧自飲酒,哪怕見到自己進入庭院,眼皮也都沒擡一下。
“果然,這少年非尋常之輩,只是……我爲何會心生一絲古怪的熟悉感覺?”
灰髮青年微微皺眉。
思忖時,他已邁步走進不遠處的廳堂內。
而就在他身影剛消失,蘇奕隨口道:“把禁制撤掉,我要聽聽他此來要做什麼。”
“是。”
橘貓連忙答應。
……
廳堂內,一盞燈籠獨照。
一襲黑色布袍的打更人坐在陰影中,肩膀上立着一只翠鳥。
“見過前輩。”
灰髮青年上前,只微微頷首。
老人笑了笑,不以爲意道,“閣下此來所爲何事?”
灰髮青年略一沉吟,道:“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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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道:“那就先說第一件事。”
灰髮青年點了點頭,道:“我此次前來幽冥界,實則想跟前輩打探一下,當年玄鈞劍主在苦海闖蕩時,去過哪些地方。”
老人渾濁的眼眸微微有些異樣,輕嘆道:“孩子,如今你都不願意稱呼玄鈞劍主一聲師尊了嗎?”
灰髮青年眼眸驟然一縮,旋即歎服道:“人人皆說,在這苦海之上,沒有永夜之城的打更人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老人擺了擺手,道:“莫要說這些沒用的寒暄話,數百年前,你那大師兄前來幽冥界時,也曾找我問詢過這件事,但我沒告訴他,你也不例外。”
灰髮青年一怔,“這是爲何?”
老人輕聲道:“欺師滅祖,終究會被人看不起。”
灰髮青年眉頭皺起,眼眸若漩渦般令人心悸,“我太玄洞天的事情,前輩恐怕根本不瞭解……”
他正要說什麼,老人揮手打斷道:“說一說第二件事吧。”
灰髮青年眉梢間明顯泛起一抹慍怒之色。
沉默片刻,他按捺下心中的不悅,道:“我想打聽一下,究竟是誰今天買走了暗市中所有的三生輪轉石。”
老人擡起眼眸,凝視灰髮青年片刻,這才說道:“暗市有暗市的規矩,我自不會擅自去破壞。”
灰髮青年深呼吸一口氣,面露一抹微笑,只是那笑容毫無情感波動,道:“莫非前輩對我有意見不成?”
老人神色平和道:“不是誰來找我,就能有求必應。”
灰髮青年搖頭道:“我今天已經再無所求,我只是想說,之前我只是不願暴露身份,纔會直呼師尊
那‘玄鈞劍主’名號。”
“另外,在當初我師尊離世之前,我從不曾背叛過師門,前輩卻說我欺師滅祖,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無疑,他很生氣。
老人笑了笑,道:“是嗎,那看來是我誤會了。”
灰髮青年想了想,道:“那前輩能否看在我師尊的面子上,告訴我一些想知道的答案?”
翠鳥眼神有些古怪。
庭院中,橘貓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唯有躺在藤椅中的蘇奕,靜默不語。
老人輕聲道:“告訴我你此來苦海的目的,我不介意回答你第一個問題。記住,我要聽的是實話。”
灰髮青年略一沉默,道:“我聽說一樁傳聞,我師尊當初很可能沒有離世,而是輪迴轉世了,故而在大師兄的授意下,親自前來幽冥一探。”
老人眸光閃動,“這麼說,你已經和毗摩那四個門徒取得聯繫?”
灰髮青年點頭道:“不錯,正是他們告訴我,很久以前,我師尊曾進入過葬道冥土,並且,這一處遺蹟中疑似藏着和輪迴有關的祕密。”
老人再問道:“倘若最終被你發現,你師尊的確輪迴轉世了,你又會怎麼做?”
灰髮青年登時沉默了。
旋即,他皺眉道:“前輩,這些事情似乎和你關係不大吧?”
老人道:“罷了,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
說着,他從袖袍取出一個玉簡,略一思忖,以神識在玉簡中鐫刻起來。
半響,他將玉簡隔空遞給灰髮青年,“這玉簡內,是你師尊當年曾在苦海中闖蕩過的一些地方。”
灰髮青年神色緩和不少,“多謝前輩。”
老人道:“臨走前,想不想聽老朽多說一句話?”
灰髮青年微微有些奇怪,道:“但講無妨。”
老人眼神諱莫如深,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灰髮青年怔了怔,似猜出老人話中的用意,不由搖頭道:“我太玄洞天當年發生的事情,這世上又有幾人清楚?”
說罷,他轉身而去。
坐在陰影中的老人目送對方離開,輕輕一嘆。
……
當灰髮青年從廳堂中走出時,本打算徑自離開,可當看到那坐在古樹下的青袍少年時,他卻又頓足了。
想了想,灰髮青年邁步上前,凝視着蘇奕的面容,微笑說道:“朋友,你覺得奇怪不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你,可卻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你一樣。”
蘇奕擡眼上下打量了灰髮青年一番,道:“一點也不奇怪,這就叫緣法。”
“緣法?”
灰髮青年笑了笑,“有意思,那敢問朋友尊姓大名?”
蘇奕手指輕輕摸着懷中橘貓的皮毛,心不在焉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是嗎,那我可很期待那一天來臨。”
灰髮青年笑起來,“對了,別怪我多嘴,那雷焰魔尊王衝廬已經被彼岸門的人盯上,你可要當心一些,千萬別被牽累到,否則,後果就不好說了。”
說罷,他轉身而去。
一個少年而已,骨齡最多十八歲,修爲也僅僅只靈輪境修爲,充其量來歷神祕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