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流言蜚語永遠都如一陣狂風驟雨般,襲捲着每個角落。
現如今無人再敢小覷這即將成爲皇貴妃的萬貞兒,即便這聖旨還沒下詔,但人人見了貞兒都已規矩的施禮喚一聲:“貴妃娘娘盛安”
貞兒也不避諱,默認的接受着這象徵權貴的身份,畢竟這日後她就是要頂着這個頭銜生活在後宮之中。
走進紅壽宮,貞兒依舊規矩的施着宮禮:“奴婢參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大殿下跪着的貞兒,也未叫她起身,而是冷哼的說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奴婢一直都守規守距的做着分內之事,自然也曉得奴婢現在的身份,但日後奴婢是何等造化,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太皇太后薄怒的挺直着身:“到底是天命還是有人居心叵測,哀家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怪我太低估了你這狐媚妖孽的本事。”
貞兒擡頭看向太皇太后:“怎能說是太皇太后低估了奴婢呢,說到底奴婢可是深感太皇太后的提點和教誨。”她微微露出感激的笑意:“太皇太后可是教誨奴婢要善用自己的美豔姿色才能有一襲之地,奴婢無非也是遵循了太皇太后的訓誨而已,怎能說是居心叵測呢”
“你”太皇太后怒目的指着貞兒:“哀家竟不知你是這般狼子之心的女人。”
貞兒無所畏懼的看着太皇太后,眼裏劃過一絲恨意:“奴婢從來就不曾想做狼子野心之人,但造就今日貞兒所得的這一切,奴婢可是要萬分感謝太皇太后的厚愛,不然貞兒永遠都是一個任人宰割的迷途羔羊”
貞兒的話語說的極爲深重,尤其是那厚愛二字更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字眼。
太皇太后已是氣的顫着身子,鼻子呼出的怒氣清晰的響徹大殿,一旁的榮姑姑上前焦慮的順着太皇太后的背脊,嘴裏勸慰着:“太皇太后,您可不得再動氣了。”
“榮喜,讓她給哀家滾出紅壽宮,不要再讓哀家看到這個白眼狼出現在我眼前。”
還未定等容姑姑命令,只見貞兒自行站起身,嘴裏雖畢恭畢敬,但面上早已冷漠如斯:“那奴婢就不打擾太皇太后的清修,只願太皇太后日後福壽安康,年年益壽。”說完,步履輕慢的走出了紅壽宮。
而身後豁然響起,瓷杯砸地的聲音,貞兒不覺的繼續走着自己的路。
出了紅壽宮的宮門,貞兒回看着這座徹底改變她命運的宮殿,曾經她卑微的走進了這裏,今日卻傲然的走了出來,內心的複雜讓她隱隱沉痛。
恍然間,貞兒好似看到一個卑微的自己跪在了宮殿門口,那個從不反抗也從不抱怨的自己,卑賤的讓她看着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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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收回了眼,不再看向虛幻中的自己,她擡起步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座昏暗的宮殿。
她幽幽的走在永巷了,迷茫的尋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而在這宮殿的每個角落裏彷彿都虛幻的存在着曾經的自己,她一邊走一邊默看,直到忘卻。
不知何時,她的腳步停到了浣衣房,貞兒站在了宮門口,愣愣的看着裏面熟悉的景象,庭院裏依舊是忙着幹活的浣衣宮女,而管事姑姑依舊手拿藤條來回巡視着,若是看到有偷懶的,上前便是狠狠的一鞭子。
當管事姑姑回頭看到貞兒時,便是一臉殷勤諂媚的上前施禮:“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盛安”
貞兒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施禮的凝玉,隨即只是淡漠的笑着:“如今竟是你當了這浣衣房的管事姑姑”
貞兒忽然想起當,年若是凝玉沒有讓她送那件改變命運的錦服,是不是今日的自己依舊是這浣衣房小小的浣衣宮女,甚至還在忍受着凝玉的鞭打辱罵呢
凝玉哈腰諂笑道:“貴妃娘娘竟還記得奴婢,奴婢可是萬分的榮幸”
貞兒冷哼了一聲:“我不僅記得你,更要好好的謝謝你,若不是你,哪還有今日我這個貴妃娘娘”
“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娘娘能不計前嫌駕臨這小小的浣衣房,奴婢已經是感激涕零了,哪還敢擔當娘娘的一個謝字呀”
貞兒嗤之以鼻,這凝玉依舊如從前一般的趨炎附勢,看來唯一改變的就只有自己了。
貞兒沒再理會凝玉那厭惡的嘴臉,她再收回眼之際,彷彿看到渺小的自己蹲坐在庭院裏正努力的搓洗手中的衣服,身後冷不防的抽來管事姑姑的藤條,嘴裏不滿的咒罵着:“別磨磨蹭蹭的,這些衣服今日洗不完,就不準給我睡覺”
貞兒扯出了一抹苦笑,在踏出浣衣房時,她亦是記起了從前,也亦是要徹底的忘掉卑微的過去。
她一步步略過每一處既熟悉又陌生的迷宮裏,她要不停的遺忘,才能在迷失的時候尋找新的自己。
不知不覺,當貞兒久久的停站在蘭陵宮的宮門外時,心裏的空落讓她反而變得異常恬靜
。
她費力地推開宮門,吱呀的沉悶聲迴盪在永巷裏,想來這裏已是很久無人問津了。
果然,當滿園的雜草和厚厚的灰塵顯現時,就足以看出這裏的荒涼。
貞兒帶着些許的期盼走向了後院,可當無限的蕭瑟出現在眼前時,她心裏的那一點點的期盼瞬間灰飛煙滅了。
只見後院裏的數十顆的玉蘭花幾乎已經枯萎而敗,早已沒了蔥鬱枝葉,千枝萬蕊,清香遠溢的景緻了。
貞兒苦笑了一聲,心裏的蕭瑟比這園中的枯花還要荒蕪,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試圖努力的尋找着曾經的美好。
“原來我的貞丫頭,還記得這裏”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貞兒猝然的顫了下身子,恍然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許久沒來蘭陵宮,這裏竟變得這樣荒涼”樊睿說的極是淒涼。
兩人沉默了許久,直到樊睿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丫頭,我帶你離開這裏吧”
貞兒的臉上閃過一絲動容,這句話不管聽多少遍,他說多少次,她都覺得這樣的溫暖與感動。
可如今,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心力再去憧憬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了。
貞兒淡漠的輕笑着:“樊大人該是認錯人了吧,這裏根本沒有什麼貞丫頭,只有一個即將成爲貴妃的宮女而已”
“我瞭解你,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貞兒哼笑了一聲,在轉身看向樊睿時,她的眼裏已滿是鄙夷與可笑:“樊大人真是太高估貞兒了,若是大人知道這魅惑主上可是貞兒心甘情願的話,豈不是太讓大人失望了嗎。”
“你說什麼”朱見深激動的上前扯住貞兒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