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禁

發佈時間: 2024-09-30 17: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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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漪與一群女人被涼人驅趕到甕城一處平地,此時風雪暫歇,可這裡四面皆空,沒有任何屏障阻擋寒意,只能團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平日留戀內庭的女人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三五個涼人士卒,豎著眼睛嘶吼幾句,就把她們嚇破了膽。
暮色四合,眼見天就要黑了,原以為要在這裡苦守熬過一夜,卻見來了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他卻未著甲胄,只一身素灰常服,手上捏了塊雪白帕子,掩住口鼻,一雙刁目在人群中搜尋。
眾人心內正惴惴不安,又見那中年男子抬手指點了人群中一個女子,身旁的士卒便上前將那姑娘扽出來。
一會兒功夫,竟篩出十幾個女子,南漪亦在其中。這些女子少不過十四五,長不過十七八,卻皆是容貌秀美,身姿窈窕之輩。
“就這些了,帶走吧。”那中年男人一甩手便走了。
南漪她們被驅趕到一個巨大的木製牢籠裡,籠下架著車轅,車前數匹駿馬。牢籠裡的姑娘一個個扒著牢籠,淚眼婆娑,外面有她們的母親和姊妹。
漸漸地,人群中開始騷動,一個面容消瘦的女人不顧一切衝出來,口中高喊著,急要跑向木籠,可還未奔出多遠,長矛就貫穿了她單薄的身體。
猶滴著鮮血的矛刺指向了騷動的人群,一聲聲尖叫之後,仿佛離開火源的茶湯,那股沸騰喧鬧漸次平息,只留下隱隱不絕的低泣。
青岩寺後山房有個祠堂,姑娘們被關在這裡的一處空室。
雖沒經歷過這樣的事,雖大多姑娘還年少,但每個人心中都已有隱約的預感,等待她們的,總不會是什麽幸事,只是不知道頭頂這塊重石何時落下而已。
南漪就著月光將這空室搜尋了一遍,除了落滿塵埃的桌椅再無其他,一扇小窗一扇門,門口兩個士卒,只是不知外面還有多少人在戍守。
正當南漪思索如何私逃時,忽覺衣袖被人牽拉住,回頭只見一個矮她半頭的小姑娘,正淚眼婆娑地望著她。
“阿姐,我好怕。”
南漪牽起小姑娘的手,只覺手心冰冷,忙將她環抱住。
小姑娘依偎在她懷裡,頭顱在她心口蹭了蹭,仿佛一頭受驚的小獸,悶聲道,“阿姐,涼人會不會殺了我們?”
“不會。”南漪堅定的說,“若是想要咱們的命,又何苦大費周章把咱們弄來這裡。”
可是剛剛與死亡錯肩而行的南漪沒有說出口的,是這世上原有比死還痛苦的事。
“我爹說,涼人是胡狼變的,朝為人形暮為獸,也許現在門外戍守的……已經不是人了。”小姑娘瑟瑟發抖,更抱緊了南漪。
南漪抱著她苦笑,眼睛卻在屋裡不斷搜尋可以利用的物什,還要一面分神應對她,“你爹爹人呢?”
“我父兄都被捉去修城築防,如今城破,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語畢壓抑地哭起來。
“你叫什麽名兒?”南漪拉著她站到窗下,就著月光,牽起衣袖給她拭臉。
“我叫禪奴。”小姑娘苦笑道,“想是我果真與佛有緣,如今連命都要絕在這裡了。”
南漪捏住禪奴的肩膀晃了晃,小聲卻堅定道,“禪奴,沒到最後,未必沒有轉機,幾個時辰之前,我原本要葬身火海祭天,可如今卻還能站在這裡與你說話。”
“你就是那個祭天的女祝?”禪奴一臉震驚地看著南漪,喃喃自語,“坊間都在說,巫祝大人為了祈求天兵天將擊退涼人,要以聖女祭天,沒想到那個聖女就是你。”
南漪苦笑,“哪裡來的天兵天將,聖人昏聵,既不懂縱橫捭闔之道,又不諳修兵固防之理,親佞臣,遠忠義,這些年,不過靠著割讓城池或宗室女和親來苟且度日,亡國不過是遲早的事。”
“話是如此,可是聖人再昏庸,也好過做個亡國的離亂人。”禪奴喪氣不已。
政權的更迭並不是她們能左右,如今再說無意,南漪便繼續搜尋可供逃生的出路。
可是找了一圈也沒個收獲,大門是死路一條,南漪將視線放在那扇小窗,見方見角的一個,大小剛好夠姑娘家騰挪,只是這窗子由外頭釘死了,南漪著力推了推,聽見低微沉悶的咯吱聲響,想必這窗子並非是涼人釘死的,既是先前封的,年久日深,總會落些破敗。
南漪拉過裙擺一角,銀牙一咬,手中使力,扯落一片,又輕輕翻倒矮凳,將布料裹纏在一個凳角上。
這一番動作下來,原本三三兩兩在一旁靜觀的姑娘們都圍攏上來。南漪拂去額頭幾絲亂發,奮力舉起矮凳,方直起身,看著姑娘們不明所以,卻又躍躍欲試的神色,不由得笑了。
門外兩個士卒正拄著長矛打瞌睡,漸漸聽見屋裡傳來女人的哭喊聲,一聲接一聲,聽得人好生厭煩。
“都他娘的別哭了!”一個士卒被哭嚎的不耐煩,大聲吼道。
出征三個月了,莫說女人,便是母豬都沒見過一頭。如今一屋子女人,還是一屋子的美人兒,就這麽乾守著,別說吃,就是看上一眼都不能,若不是這屋子被送來的人拴上了鎖,他必定要進去佔個便宜,即便不能真刀真槍的乾,摸上兩把也是美的。
只是這哭聲也是奇怪,總是一下下的,跟和尚敲鍾似的,重一聲,輕一聲,士卒有些納罕,許是這西且彌的女人與他們上涼的不同吧。
不知過了多久,那奇怪的哭聲終於停歇了。
南漪卷起衣袖包住手,用力推開已經被鑿開的窗欞,後窗正對著青岩寺的禪房,窗外一片死寂,連個守衛都沒有,許是涼人剛進城,還不得功夫布防整個內城。
禪奴自告奮勇,要第一個出去給她們探路,南漪和其他姑娘一起把她送出去,而後一個個從窗子裡爬了出去。
門外兩個看守的卒子,如何想到自己守了半宿的,竟是個空屋。
只是出去了一行人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其中一個姑娘舍不下自己的老母親,執意要去相匯,而後那些還有家人在外城的,也紛紛與之站到了一處。
最後分成兩撥人,南漪和禪奴兩個人,看著那些姑娘順著禪房向外道去了。
南漪搓了搓沾滿塵土的手指,有些意外地看著禪奴,“你為什麽不和她們一起走?”
禪奴靦腆笑笑,“我和阿姐一樣孑然一身,出去也不知要往何處去,不如跟阿姐作伴,沒有你,我們這些人如今還在那禁室裡關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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