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尹澤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不愉快,他嘴角一直沐着笑意,他星星眼看南璃笙:“你身體好了很多!”
南璃笙見他笑容單純,心口一窒,她不喜歡看他這樣的笑容,彷彿他是單純無良的少年,彷彿她纔是作惡多端的那一個,分明就是黑白顛倒,本末倒置的一對。
她慢條斯理地喫完了飯,然後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擡眼看尹澤:“我想再給南爸爸媽媽打個電話,他們總是說我不關心他們!。”
尹澤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翹起又緩緩放下,眼神從複雜到澄澈清明不過就是一兩秒的時間,繼而回頭對大白說:“將電話座機拿過來。”
少時,大白拿着無線電話過來交給了南璃笙,南璃笙喉嚨堵得厲害,她怕自己露陷,她強裝着鎮定,然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了家裏的號碼。
那頭南黎很快接了電話:“喂……”
“爸爸……是我……”南璃笙輕咳了一聲,掩飾着語氣中的激動。
“璃笙啊,又怎麼了?”
南黎的聲音很平穩,但是聽着還有些許的激動!
“沒事爸爸,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在這裏一直悶着好無聊,好想去你畫裏的地方玩一玩,我覺得那是咱們國家最好看的地方了!”
南黎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麼,然後控制自己的聲音說道:“爸爸知道了,你別想太多了,等過了這段時間,爸爸帶你去!你放心,爸爸都懂!”
南璃笙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剛掛完電話,尹澤的手就伸到了她跟前,她心一顫,尹澤這是幹什麼,她緩緩擡眼,看着已經站起來了的尹澤:“怎……怎麼了?”
尹澤嘴角彎彎,眼神純淨:“今晚有象限儀座流星雨,從天文望遠鏡裏看,應該是會有攝人心魄的美景的,我們一起看。”
南璃笙緩緩將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然後跟着他緩緩走到了天文望遠鏡旁邊,望遠鏡一旁架着兩張椅子,尹澤將她安置在椅子上,然後兀自調整這望遠鏡,他一邊調整一邊說:“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們一起看獅子座流星雨的情景了嗎?”
南璃笙不是很願意去回憶這些,越是回憶,越是讓尹澤放不下,確實是,他們之間的共同記憶太多了,多到每數出一樣,就讓尹澤津津樂道,就讓尹澤覺得當初做着那件事的南璃笙心裏其實是有他的。
怎麼會有呢,普通朋友之間也是會有數不清美妙的回憶的啊,正如她和冷佳怡之間的感情,之間一起做過的事,是遠遠超過尹澤的。
見南璃笙不說話,尹澤便自顧自地自言自語起來:“那個時候我跟你說晚上有獅子座流星雨,你很期待,但你這傢伙呢,嗜睡得不得了,本來約定了十二點鐘到我家頂樓陽臺上一起看流星雨的,可是你睡着了!
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你家的門又鎖上了,我便爬上了你家的房子,在你臥室的窗外敲着門,你這傢伙知道我敲了多久嗎?足足半個小時,我就這麼坐在你窗外,一邊敲門呢,一邊賞流星雨,真的很美……美到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南璃笙輕咳出聲:“嗯,你覺得好看就夠了,你覺得是段美好的記憶就夠了。
尹澤有些失落:“我知道,跟我的那些回憶,你壓根就不想記得,是嗎,璃笙?”
南璃笙手指顫了顫,始終沒有忍心出口打擊他,但她也不想讓他這麼幻想下去了,她便保持緘默,沉默是最好的回擊方式,她輕聲道:“尹澤,你可知道有個詞叫一葉障目?”
尹澤終於調好了望遠鏡,他緩緩坐到了她身邊:“我語文學得不好,不是很懂這些,我也不願意去懂,我只知星河漂亮,我喜歡星河我便想造宇宙飛船,追逐自己喜歡的東西,這都是人之常情”
南璃笙心中嘆了口氣,如果尹澤真的這麼好說服,事情又怎麼可能進展到這麼一步呢。
南黎一掛掉電話,就立刻又給白津衍打了電話,而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南璃笙的白津衍已經瀕臨崩潰了,少將日日跟他彙報進展,美國那兩個州能看見紅杉林的地方几乎都被他們排除乾淨了,但就是沒有發現南璃笙的蹤影。
就在這緊要關頭,南黎的電話猶如一針強心劑注入他的心臟:“白津衍,璃笙剛剛又給我打電話了。”
屋外,隆冬,大雪,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灑在車窗外,阿鬼開車開得很快,一旁坐着已經擔憂到了極點的阿明,白津衍最近以來喫不好睡不安穩,少將每天都會到白家大宅來告訴他情況,安撫他,說這事急不得,夜鷹突擊隊的人很專業,搜查技術非常發達,說是很快就會找到人的
可這一找,就是整整一個月,卻一直沒有南小姐的下落,眼見得白津衍整個人形同枯槁,終日遊離。
車子停在南黎家的樓下,白津衍走得匆忙,匆匆上了五樓,南黎一開門,便看到肩上頭上都掛着積雪的白津衍!
白津衍面色凝重:“璃笙說什麼了?”
南黎道:“璃笙說她還在國內!”
白津衍猛然間想到,在北方的城市,也有大片的紅杉林,所以,南璃笙還在國內,沒有被帶到美國,她是想告訴他們這個消息嗎?
如果是在北方國內,那麼排查起來就更方便了,有紅杉林的地方應該也不多,他心潮涌動,喉結上下滑動着,他一招手,阿明立刻湊了過來:“老大什麼吩咐?”
白津衍正要說話,一擡頭,看見南黎的眼神,立刻戛然而止,他不能讓她的家人擔心,他輕咳一聲:“等會兒下去跟你說。”
南黎皺眉道:“白津衍,你有你做事的節奏,可以不告訴我,但是找到璃笙,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白津衍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轉身下了樓,白津衍邊走邊跟阿明說:“立刻跟少將說,南璃笙應該就在我國境內,就在北邊的某個城市,尹澤沒有帶她出國,她一開始應該不知道,所以我們的方向錯了,如今她大概又發現了什麼線索,所以才又給南黎發了訊號,你讓專機準備,我立刻要飛北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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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派了一支部隊隨白津衍一通飛往北方的某個城市了,專機隱沒在茫茫夜色裏……
流星雨落下來的時候,南璃笙還是覺得歎爲觀止,是大自然的奇妙景觀,不似長河落日圓的壯觀,大片的星星隕落在大海里,隕落在紅杉林裏,添了清冷和末日的悽美感,美到讓人心房在悸動,在惶然,在感嘆,在感慨,大自然果真是最瑰麗的珍寶。
尹澤偏頭看着沉浸在美景中的她,春風十里不如你,春水初生不如你,銀河流星也不如你,統統不如你,我要求從來都不多,只求一個你能留在我身邊。
卻偏偏,上帝是個自私的神,上帝不偏愛他,連小小的一個要求都拒絕他,他的心啊,隱隱作痛起來,看着她的笑顏,又充盈起來,他矛盾極了。
臥室一整面牆的落地窗前,兩人就這麼靜靜坐着,感受着大自然最直觀,最震撼的奇觀,感受着這宇宙賞賜的一場煙火秀,大片的火石快速地向地球飛速行駛着,然後全部落在了黑漆漆的天幕裏,就好像,地球有個結界,保護着他們。
後來,大片的流星走了,最後,只剩下偶爾的一顆兩顆三顆,南璃笙覺得意猶未盡,尹澤笑着看她:“很喜歡看嗎?”
她還沒有從剛纔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反應遲緩地回他:“是啊,多美啊,比我們高中那場羊拉屎稀稀拉拉擠的那幾顆可美多了,壯觀多了,而且這天文望遠鏡看起來,更是壯觀震撼。”
尹澤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喜歡看的話,改日我可以爲你造一場流星雨。”
南璃笙心裏咯噔一聲,擡頭笑着看他:“那倒是不用了,這種東西就是看自然奇觀才震撼嘛。”
尹澤眼神裏又只剩下了落寞,落寞得讓南璃笙覺得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她有點兒心虛,尹澤看着她說:“璃笙你先去洗澡吧。”
南璃笙訕訕地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便緩緩往浴室走去,浴室裏都鋪着防滑墊!
南璃笙躺在偌大的浴缸裏,心裏惴惴不安,也不知南黎有沒有了解到她傳遞出去的訊號,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通知白津衍,也不知白津衍有沒有往這邊趕來了,她嘆了口氣,靠在光滑的浴缸上,眼裏全是擔憂。
她泡了好一會兒,泡得她昏昏欲睡,她覺得眼皮很重,幾乎要睜不開來了身體也很重,整個身子好像一直在往下墜落,不停地墜落,就好像臨睡前那種清醒和混沌的分界點,她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浴缸裏的水彷彿突然之間,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南璃笙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她嚇到嘴脣都在發抖,臉頰上的肉輕微地顫動着,她低頭看去,看到下身還在不停地滲透出鮮紅色的液體,紅色一觸水就立刻像是被稀釋了,融進了水裏,鮮紅變成淡紅,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