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蘇奕的聲音再次響起,葛謙一咬牙,拿出一沓珍藏在身的祕符,分別貼在臂膀,胸腹,大腿,背脊等部位。
而後,他猶不放心,又取出一副護心鏡貼在胸口,佩戴一對護腕。
最後,他又摸了摸杏黃道袍內穿着的一層靈甲,將左手搭在腰畔玉帶上。
玉帶是儲物法器內,還藏有各種諸般保命手段……
葛謙確定,就是碰到靈道大修士,也足可憑藉這一身的防禦寶物殺出一線生路。
可一想到去面對蘇奕,他心中還是有些發虛。
“罷了,逼急了,小爺大不了把識海中那老傢伙供出來當擋箭牌!”
葛謙一咬牙,身影從海底掠起。
嘩啦~
海面掀起浪花,葛謙的身影甫一出現,就朝遠處的蘇奕深深鞠躬見禮,清秀臉頰上盡是忐忑和欽佩,道:
“蘇前輩神通廣大,慧眼如炬,竟一眼便窺破晚輩藏匿之地,讓晚輩歎爲觀止。”
他姿態擺的很低,直接以晚輩自居,言辭洋溢着讚美、驚歎、敬畏等情緒。
那認慫的樣子,讓人完全無可挑剔。
蘇奕都不禁怔了一下,不解道:“你一個先天武宗,卻能夠以斂息法瞞得過靈道大修士的神念力量,想來也不是尋常人物,可爲何……卻這般畏畏縮縮的樣子?”
葛謙飛快用右手擦了擦額頭冷汗,道:“在蘇前輩這等高人面前,晚輩着實無法不緊張。”
蘇奕笑起來,道:“你叫什麼名字?”
“葛謙。”葛謙飛快答道。
“原來你就是葛長齡那個徒弟,怪不得。”
蘇奕恍然。
他很早就曾聽葛長齡說過,他那個徒弟無比謹慎小心,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前輩認得晚輩師尊?”葛謙一喜。
“不錯。”
蘇奕點頭,似笑非笑道,“我還聽說,你身上有古怪,疑似繼承了某種古老傳承,也極可能是藏有其他的祕密。”
一下子,葛謙渾身汗出如漿,臉色都變了,期期艾艾道:“蘇前輩莫非懷疑我是奪舍者?”
蘇奕笑道:“之前的確有所懷疑,但現在見到你之後,已經確定你沒有被奪舍。”
葛謙稍稍鬆了口氣,道:“那晚輩就放心了。”
“行了,此間事情已了,我打算返回大周,你要不要一起?”
蘇奕問。
葛謙下意識搖頭,開什麼玩笑,若是可能,他寧可一輩子不和蘇奕再見面!
這傢伙太危險了!
似乎感覺自己拒絕的太快,葛謙連忙補充道:“呃,蘇前輩別誤會,晚輩只是另有要事,決定前往大夏走一遭,暫時不打算返回大周。”
“大夏?也罷,你且自便就好。”
說着,蘇奕折身而去。
他自然一眼看出葛謙身上有古怪,不過,念在對方是故人徒弟的份上,倒也沒有繼續去試探。
直至目送蘇奕那頎長的身影消失,許久,葛謙這才直起身體,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喃喃道:
“還好還好,這次沾了師尊的光,否則,以蘇奕這傢伙的秉性,怕不可能
這般輕易放過我……”
說着,他這才感覺渾身都被冷汗浸透,禁不住一陣自嘲:“雖說慫是慫了一些,可起碼能活得更久一些,這……不就是我一直求索的大道之路麼,不求名震天下,但求可苟活永生……”
“丟人現眼!”
識海中,老傢伙的聲音響起,毫不客氣諷刺了一句。
葛謙登時氣得跳腳,咬牙切齒道:“老東西,剛纔你怎麼不動彈?像只嚥了氣的老王八一樣,恨不得縮成一團,真正丟臉的,應該是你吧!”
“蠢!我若不收斂氣息,必然會被那姓蘇的察覺,到時候,我倒黴不要緊,可以後,誰還爲你傳道授業,指點迷津?”
老傢伙冷哼,“好了,不談此事,你剛纔說你要去大夏?”
“不錯!”
葛謙一咬牙,“若有機會,我也不介意去參加一下那蘭臺法會!”
“喲,有出息了啊!”老傢伙嘖嘖稱奇。
“我想過了,這天下越來越動盪和危險,而大夏能人無數,強者如林,就是天塌了,也有人先撐着,而我只要低調一些,應該不會遇到什麼滅頂之災。”
葛謙深呼吸一口氣,道,“這就叫大樹底下好乘涼,有大夏這株參天大樹在,足可替我遮風擋雨。”
老傢伙愣住了,這才終於明白,葛謙之所以去大夏,原來是抱着趨吉避凶,繼續苟活的目的!
“你小子……可真是慫到了一種登峯造極的地步。”
老傢伙很無語。
葛謙沒有理會,扭頭就走了,步伐匆匆,簡直像拼命般,根本不願再在這片海域呆上片刻。
……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蘇奕大袖翩翩,凌虛邁步
。
踏足辟穀境後,一身修爲和天地之氣相通,只需運轉修爲,便可憑虛御風,飛天遁地。
遠不像先天武宗境時那般,只能由自身的先天之氣託着,凌空飛渡。
剛離開羣仙劍樓遺蹟所在的區域,蘇奕一路上就察覺到了一些屬於修行者的氣息。
這些修士皆遠遠地躲着,不敢靠近。
尤其當看到他的身影時,皆低眉斂息,大氣都不敢出,一副隨時都會遠遠逃掉的架勢。
蘇奕沒有理會。
之前在戰鬥中,他就察覺到,附近海域上還有不少屬於修士的氣息出沒。
既然這些修士在之前的時候,都沒有摻合進來,蘇奕哪可能計較了。
“嗯?”
忽地,蘇奕注意到遠處海域上,有着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自己靠近。
赫然是雲琅上人和蘭娑。
“兩位之前也來了?”
蘇奕問。
雲琅上人先是抱拳見禮,慚愧說道:“我和蘭娑在附近海域盤桓了數日,一直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觀望。”
蘇奕點了點道:“事情已經結束了,兩位是否要一起返回?”
“能和道友一起同行,是老朽的榮幸。”
雲琅上人笑呵呵答應下來。
蘇奕敏銳察覺到,雲琅上人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面對自己時,帶上一種以前沒有的敬畏之意。
再看蘭娑,從見面之後,那如刀鑿斧刻般精緻絕美的臉龐上,就有這
一抹揮之不去的恍惚之色。
“蘭娑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蘇奕問。
“啊?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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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娑如夢初醒似的,連連搖頭。
雲琅上人心中感慨,他明白蘭娑的感受。
在剛纔時候,他們一起遠遠地看到了蘇奕是如何渡劫證道的,也看到那一個個恐怖存在,是如何被蘇奕所殺的。
那等震撼,讓雲琅上人至今都有做夢般的不真實感,更何況是蘭娑?
“對了,蘇兄,之前的時候,有許多修士都和你一樣,進入了那羣仙劍樓遺蹟,可他們至今卻不曾出現,莫非……是發生了意外?”
蘭娑穩了穩心神,問出聲來。
“都死了。”
蘇奕道。
雲琅上人和蘭娑對視一眼,內心又是一陣翻騰,果然,秦洞虛等大秦最頂尖的一批修行者,都已遭難!
蘭娑似不敢相信,問道:“商洛語……也死了?”
蘇奕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記得,她不是一直和你作對麼,她死了,你該高興纔對。”
蘭娑笑起來,道:“我只是太意外了,以至於有些不敢相信。”
“走吧,先離開此地。”
說着,蘇奕朝前行去。
雲琅上人和蘭娑緊隨其後。
走到半途,蘇奕忽地想起一件事。
“之前葛謙所用的斂息之法,似乎是‘玄武真炁經’中的閉氣之法?”
越想,蘇奕越感覺相似,眉頭不由微微皺起,“難道是玄凝?”
玄凝是前世他所收的第七真傳弟子,本體是一只真靈神獸玄武,除了修煉,也幫自己鎮壓洞府氣運,守護山門。
玄凝雖是玄武一脈後裔,但他幼年就跟隨自己身邊,所修煉的“玄武真炁經”,還是由自己依據他的血脈天賦,專門爲他所創,歷經數千年時間的不斷完善,才最終形成一部完整的道經傳承。
可以說,這門道經除了他和玄凝,就是他身邊其他弟子,也都不知道。
而現在,葛謙身上卻竟出現了疑似玄武真炁經的祕法氣息,如何不讓蘇奕意外?
“之前,倒是我疏忽大意了,本該進一步摸一摸葛謙此子的底細,如此,或許就真相大白了。”
蘇奕心中一嘆。
這時候就是返回去,以葛謙那謹小慎微的性情,怕是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再加上,蘇奕也有些不確定葛謙所施展的斂息法,究竟是否和“玄武真炁經”有關係,很快就懶得再多想,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兩天後。
東孚郡城外,東海之畔。
蘇奕和雲琅上人、蘭娑一起,飄然而至。
“蘇道友,進城中找一家酒樓一起暢飲一番,如何?”
雲琅上人笑着邀請。
蘭娑也把目光看向蘇奕,露出期待之色。
蘇奕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一行人當即朝城門方向行去。
可尚在半途,就見遠處掠來一羣人。
爲首的,是一名身影瘦削,頭戴羽冠的玄袍男子。
遠遠地,玄袍男子便笑着開口道:“師叔,蘭娑丫頭,可算等到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