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明知老夫人不喜歡這位新姨娘,府中上下皆無人敢與鳳仙太過親近,而如今看着三小姐對她這般親切的態度,倒讓人驚訝不已。
仔細一看,桌上的兩人模樣像是姐妹一般,衆人只敢揣測將軍是把鳳仙當成了玉容夫人的影子,可三小姐的心中當真一點兒也不介意?
然而面對夏淺薇友善的笑容,對面的鳳仙眼中卻有種說不出的疏離與哀怨,老夫人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聲。
一看就是個苦命的,哪裏能跟她的兒媳玉容相比?長得再像又如何,骨子裏就不是個討喜的。
“鳳仙夢見了一只仙鶴,只是……”夏宜海卻是替身邊的女子開了口,話還未說完,老夫人身邊的雷嬤嬤便驚呼一聲。
“仙鶴?這可是生男孩的夢呀,而且將來必成大器!”
老夫人眉頭一蹙,眼神似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變化,這纔多瞥了鳳仙那平坦的小腹幾眼。
誰知夏宜海竟是笑了,衆人極少看見嚴肅的將軍露出這樣的表情。
“雷嬤嬤還會解夢?那仙鶴立在寶塔上流淚又是爲何?”
此話一出,雷嬤嬤的臉色卻是變了變,有些猶豫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這……”
“但說無妨。”
夏宜海顯得有些焦急,這一絲緊張已然流露出他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格外重視。
衆人心中不由得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難道將軍因爲先前的流言蜚語,已經不再將三小姐視爲掌上明珠,而如今已然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新姨娘的骨肉身上?
“這仙鶴可是靈性之物,夢中流淚怕是在向至親求助,先前新姨娘不是胎像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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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衆人便覺有理,連老夫人的態度也有了些許動搖,夢見仙鶴可是大吉之兆,哪怕她再怎麼不喜歡這個戲子,她懷的終究是夏家的子孫。
尤其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這個孩子的到來便成了將軍府的生機。
“這可如何是好?不如請幾位高僧回來,爲孩子祈福。”夏宜海深深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女子,那眼中流露出的關切,彷彿身邊只有她一人似的。
雷嬤嬤當即開口安慰道,“將軍莫急,不知新姨娘可記得那寶塔是何模樣?”
一直沉默的鳳仙微微低下頭來,眉眼彷彿蒙上了一層煙雨,似有幾分柔弱,又溢出些許清冷。
“是七層的八角寶塔。”
不愧是戲班出身,這嗓音如同清晨的黃鸝一般,字字如珠如玉,聽她說話似乎也成了一種享受。
七層的八角寶塔?
衆人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地方,而雷嬤嬤也喫驚的回道,“奴婢記得雷若寺裏便有一座七層的八角寶塔,這可真是巧了,先前煜少爺與縣主不是親眼見到寺裏的仙鶴飛昇?”
如此有緣,莫非這孩子是仙鶴賜給他們夏家的?
老夫人的眼神似有了幾分猶豫,只見鳳仙緩緩擡起那對靈眸,略帶懇切的望向身旁的夏宜海,“將軍,妾身想去雷若寺爲孩子上香祈福。”
“胎都還沒坐穩,上什麼山?!”老夫人突然沉聲道,對面的鳳仙身子似乎輕輕顫了顫,眼眶瞬間一紅,差點就要依偎進夏宜海的懷中。
“母親,鳳仙膽子小,莫要再嚇她了!”夏宜海立刻摟住了那女子削瘦的肩頭,這一副呵護備至的模樣,讓衆人已然明白新姨娘在將軍心裏的地位絕對非同小可。
膽子小?
若不是看在未出世的孫兒面上,老夫人早就氣得摔杯了!
只見夏宜海又帶着一抹深沉看向夏淺薇,“近日來有淺薇照顧着,鳳仙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既然她想去雷若寺爲孩子祈福,便讓淺薇跟着,母親這就該放心了吧?”
四周陷入了一陣沉默,老夫人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戲子真是好大的架子,還需要二品縣主爲她保駕護航!將軍莫不是糊塗了,若是傳揚出去,淺薇的面子要往哪裏擱?
就在這時,鳳仙突然站了起來,竟是毫無預警的在老夫人身邊跪下,“妾身這麼做不僅僅是爲了孩子,將軍近日來夜不能寐噩夢纏身,妾身斗膽請高人看過了,說將軍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不乾淨的東西……
衆人只覺得腳底莫名浮上一股涼意,確實,他們也覺得將軍府如今有種陰氣森森的味道,怕不是出事兒的少爺和小姐……無法往生還在府中逗留吧?
老夫人剛想訓斥她胡言亂語,誰知夏宜海先行一步將鳳仙從地上扶了起來,“本將軍不怕那些東西,只要你們母子平安便好。”
然而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去雷若寺祈福不單單是爲了這個孩子,更是爲了將軍,倘若夏淺薇再不去,只怕會被扣上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帽子。
“祖母,父親,不如由常峯帶上幾位大夫護送新姨娘上山,畢竟母親也該回府了。”夏常峯及時站了出來,他的話倒是提醒了衆人,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將溫氏一併接回來。
老夫人先前已經同意了夏淺薇的建議,讓溫氏回來平息流言蜚語,可雷若寺那頭卻是回了信,說溫氏想在寺中多念幾日的佛經,如此聽來倒是一副洗心革面的樣子。
誰知,夏宜海突然惱火的看向一直淡笑不語的夏淺薇,“爲父說話,你莫不是聽不見?難道你不願爲自己還未出世的手足盡一份力?”
這語氣裏盡顯不滿,甚至還有一種厭惡的感覺在裏頭。
不知爲何,衆人聽着這話,只覺得夏宜海似乎把將軍府中近日來所發生的一切歸咎在了三小姐的身上,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實在耐人尋味,難道真與三小姐的身世有關?
夏淺薇緩緩垂下眼來,爲姨娘保胎倒不是什麼羞恥之事,只是這時機竟如此之巧?
溫氏明明是爲了贖罪在雷若寺懺悔,到頭來卻這般風光的回了府,傳揚出去,便應了先前的流言,說是夏淺薇把自己的嫡母逼去了寺中,否則何必親自上山將人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