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阿全使了個眼色,阿全會意,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強行塞進護士手裏:“你們安心照顧好劉先生,我們白家不會虧待你們的。”
那護士不敢收,忙着推辭,連聲道:“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何況你們也多次強調過不準收受病人家屬的紅包,這錢我不能拿。”
白津衍淡淡道:“拿着吧,這不是紅包,只是對你們辛勤工作一種不成敬意的獎勵。”
護士見白津衍表情嚴肅不似開玩笑,這才千恩萬謝地收起銀行卡。
在白家的強力監察下,博愛醫院開支透明,收費合理,杜絕收受紅包等醜惡現象,盡職盡責爲病人服務。三年前的前任院長利用新住院大樓建設項目貪污一千二百萬元公款,還有收取病人家屬紅包兩百一十一萬元整,引起極大的民憤。白家接管醫院後他結果怎麼着?該前任院長被活着送進火葬場,並邀請醫院所有中層以上領導現場觀摩。這種情況下,還有誰膽敢違反條令?
作爲回報,白家也給他們開出了較高的薪酬,五險一金不提,工資水平至少是同行業者的一倍,工作三年以上有分房福利,不論臨時工還是正式。這麼好的條件,由不得廣大醫護人員對白家十分感恩戴德。現在要那護士收銀行卡,心裏自是極爲惶恐。
猛獁還在手術室裏沒出來,大家也就都在外頭等着。
阿明向二少爺彙報了事情的經過和部分自己的猜測:“老大,他們八個人全是龍王鯨王柯基那種級別的,你認爲應該怎麼處理?”
白津衍緩緩抽着香菸,道:“你和阿鬼留在北城鎮壓場面,不能輕舉妄動,免得給其他心懷不軌的幫派吃了空子。那史前巨獸麼,我打算讓惡魔和阿鬼出手解決。”
阿明忙說:“周鶴歧那個人不簡單,實力不比惡魔差多少的。還有王柯基那傢伙,你聽說前幾天的維克多餐館事件了麼,他一個就毀了鄭合施和獵靈六名主力,我看我們這邊光是兩個人,有點不夠啊。”
白津衍慢吞吞地吐出一個菸圈,沉吟道:“是時候讓老秦回來了。”
“老秦?他在夏州的事情還沒辦完呢,倉促回來,對我們在夏州的佈局不利啊。”
“無妨,夏州的局勢已經日漸明朗,北方黑道諸強已經齊聚望海市,我們也要召集力量回防了!”
阿明這纔將燃燒殆盡的菸頭扔進角落,說道:“好,就算老秦回來,也才只是三個人,我覺得對付洪荒之力還是有點懸。何況我們還沒搞清楚他們背後隱藏着什麼。”
白津衍道:“先看看猛獁的情況再說。”
是啊,總得先看猛獁的問題。猛獁若是沒事那還好說,猛獁要是死了,二少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一羣人一直守到凌晨四點多鐘,有人撐不住,阿明便安排他們回去休息,老在這等着不是辦法。要應對其他勢力的挑釁,很多人第二天還有事情要做。
走廊的燈仍舊亮着,白津衍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手術室突然咿呀一聲,門口被人推開,有個戴口罩的白大褂走了出來。
白津衍一下驚醒,擡眼看去,叫着那人的職務:“戴院長,情況怎麼樣了?”阿明等人也相繼驚醒,紛紛上前圍攏朝白大褂東問西問,神情充滿焦急和無奈。
從下午六點送到醫院便進了手術室,拖到現在足有十個鐘頭。時間越來越長,衆人的心情也就越發沉重。
戴院長扯下口罩,只見他額頭全是汗水,兩眼血絲遍佈,臉色灰白,看起來連續十個小時的工作累得不輕,就連口罩也是汗津津的沾溼了一片——衆人還不知道在手術過程中戴院長已經換過十二塊口罩了。
手術檯上的工作不比坐辦公室。坐辦公室即使二十個小時最多只會略感疲憊,但手術不行。手術的強度要大得多。在手術檯上,整個過程需要全神貫注,一絲一毫不能出現缺漏,哪怕誤差一毫米也可能導致人命慘案。因此醫師精神高度集中,沒有堅韌的神經根本不能完成。
戴院長來回看看衆人一眼,接過白津衍遞來的香菸,一下沒拿穩給掉在地上。長時間抓握手術刀,他的手指顫抖得厲害,乃至開始抽搐。
“馮先生的生命特徵已經過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他真的凶多吉少,也請大家節哀。”
“到底有幾成把握?”白津衍追問。
戴院長遲疑了好一會兒,不敢看衆人滿懷期待的眼睛,咬咬牙道:“最多兩成……呃……恐怕這兩成也不太保險。”
大家心頭不禁一沉,連最權威的大夫也這麼說了,猛獁的小命看起來還真夠懸的。
白津衍咳嗽一聲,道:“不礙事,要是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我不怨你們。現在誰在裏面主持工作?”
戴院長道:“是外科的鐘主任,正在做最後的縫合,他的水平和我不相上下。”
“好,有勞戴院長了,你先去休息吧,別給累壞了身子。”白津衍拍拍戴院長的肩膀。
戴院長道:“我還不能休息,我要在旁邊坐鎮。出來就是跟你們說明一下情況。”
阿明嘴皮子囁嚅着,向阿靈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去聯繫一下,準備後事。順便通知其他人過來,還有猛獁的家屬……呃,算了,還是我來通知吧,這話可不好說。”
周圍靜悄悄的一片。
突然有個年輕的護士探出頭來,撥開半邊口罩輕輕叫道:“院長,院長,病人好像醒了。”
戴院長喫驚不已,應道:“我去看看。”
手術時用的是全身麻醉,病人一般在十二個小時後纔會有反應,有的病人要超過二十小時、三十小時。眼下十小時不到猛獁就醒了,手術甚至還沒有全部完成,不能不叫他驚訝。
大家精神不但沒有振奮,反而更加唉聲嘆氣,腦海都冒出一個喪氣的詞彙:“迴光返照”。
白津衍看看大家,向戴院長道:“我想最後看看我的兄弟。”
戴院長猶豫了一下,說:“行,不過得去消毒區換衣服。動作最好快點,不能拖太久。”
阿明放下電話:“我也去。”
大家紛紛站出來道:“我也去。”
阿靈道:“我必須去。”
阿全道:“我不得不去。”
白津衍擺了擺手:“行了,爭什麼,就我和阿明吧,其他人在原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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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換好消毒服,戴上口罩和帽子,由護士帶領着走到手術檯邊上。
猛獁躺在上面周身插滿各種管子和電線,鼻子上是輸氧管,胸口是測量心電圖的,手腕脈搏也綁着幾根線。旁邊有幾位護士在拭擦他身上的血跡,看來手術縫合已經完成了。
白津衍看到顯示屏上的心跳頻率極其微弱,宛如風中殘燭,讓人情不自禁擔心下一秒就會永遠變成一道直線。
猛獁的眼睛無意識地半睜着,手指頭微微顫動。
可以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傷口,鼻青臉腫的至今沒有消退,要多慘有多慘。
白津衍走到邊上,摘下口罩輕輕叫道:“猛獁,猛獁。”
旁邊的護士急忙說:“白先生,馮先生現在很……”
白津衍揮揮手製止她繼續講話,又道:“猛獁,我是白津衍。”
護士見慣生離死別,心想病人的親友總是這樣,電視劇看多了以爲叫喚幾聲能叫回他的性命。其實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親人們在病榻上哭得死去活來盼望病人能醒過來看他們一眼,更多的時候是病人在手術過後一直昏迷,然後昏迷中去世,很少有人會留下遺言。看手術檯上這位病人的症狀表現,生命徵兆極其微弱,恐怕活不到天亮。
閻羅王對每個人不是完全平等的,只有少數人才有迴光返照的權力。
也有人拒絕相信親人已經離世,他們大吵大鬧,神態癲狂錯亂,一遍又一遍叫喊着親人的名字,可是迴應他們的只有冷冰冰的臉容。試想誰又能從容面對至親好友的生離死別?類似情形,護士們不知見過多少!
沒辦法,大家都已經盡力了。不過這幾個人是博愛醫院的幕後大老闆,要做什麼別人也不好多說。
白津衍繼續叫道:“猛獁,我是白津衍。”
護士暗中搖頭,不自禁心裏有幾分惻隱。見那位白先生表情極度嚴肅地注視着病人的臉色,眼中似乎冒出一股光芒,知道他已經陷入某種悲觀的狀態中。
在白津衍的叫喚下,只見手術檯上,猛獁的眼睛慢慢睜大,好像多了幾分神采。那護士不由心道:“還真給他叫對了。”
白津衍大喜,急急叫道:“猛獁,你聽得見麼?”
猛獁眼珠子開始轉動,手指擡了擡,好像要表達什麼。
白津衍忙問:“你聽得到?”
護士照料病人經驗豐富,說:“馮先生好像有話對你說。”
“那麼,能不能把氧氣罩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