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普照,明淨如洗,花濤香海,綠葉萋萋。
終究是到了大婚之日,喜綢布滿了宮中每個角落,宮人們更是喜笑顏開的各自忙着手裏的差事。
皇宮中,最熱鬧的地方就屬嫦雅公主的瑤仙殿了,裏裏外外的站滿了人,貞兒正端着公主的鳳冠霞帔進了內殿,準備替公主換上。
這時,小九進了內殿,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手裏端着個錦盒。
小九先是給嫦雅公主道了賀喜之詞,並奉上了皇上賞賜的珍寶,而後他打開小太監手裏的錦盒,只見裏面放着一件極美的錦服和一些精緻的配飾,他看向了貞兒:“皇上有令,今日嫦雅公主大婚,這送嫁宮女絕不能寒酸,丟了皇家的顏面,所以特送來錦服與配飾,給貞兒姑娘梳妝打扮。”說完,從殿外走進來了四個宮女:“還請貞兒姑娘配合。”
貞兒莫名其妙的被四位宮女七手八腳擁進內室開始梳妝打扮了起來,好似自己卻成了個新人,她完全不解皇上的用意,畢竟歷代來都沒有送嫁宮女有過這樣的待遇。
經過一番梳洗打扮後,當貞兒站在宮鏡前時,她完全驚訝於自己的樣子。
只見她一身桃紅色鑲絲百合羣綻宮服,竟襯托着鏡中的人好似一位高貴婉麗的佳人,細緻烏黑的長髮綰成如意髻,髮髻兩端斜插着一對金光花簪,略施粉黛的臉頰處,如羞澀的玫瑰,含苞待放,一點硃紅的嫩脣如櫻桃蜜般誘人,美而不豔,豔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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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兒從沒想過自己也可以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美若嫣然。然而悲哀的是,她這精心的裝扮卻不是爲了自己最愛的人。
“貞兒姑娘,公主還等着我們呢”一個宮女提醒着她。
貞兒收回了滿目愁容,整理下內心的悲憫。
再次回到內殿時,公主也已妝扮好了,當嫦雅見到裝扮後的貞兒時,一臉的柔笑:“真沒想到,貞兒姑姑也是個美人胚子呢。”
“公主謬讚了,在公主面前奴婢自慚形穢,公主才是真正的仙子下凡,美撼凡塵。”
嫦雅嬌笑的低下了眼:“你說樊大人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貞兒顫然地盯着嫦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是怔怔地問道:“公主很喜歡樊大人嗎”
嫦雅嬌羞的臉頰緋紅:“樊大人乃是逸羣之才,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理想夫君。”她楚楚動人的眼波如清泉般溫柔:“我曾在宮宴中見過他一面,他的確是清新俊逸,風度翩翩,談笑風生中總能顯出別樣的風采,但不知爲何他的骨子裏卻總會徒留一絲悲涼。”
貞兒驚訝於嫦雅的觀察細微,只能說,她對樊睿的確很是上心,甚至傾心已久了,嫦雅的蕙質蘭心着實讓貞兒莫名的恐慌起來。
“你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涼”嫦雅拉過貞兒的手。
貞兒不着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奴婢沒事”她拿起了錦盒裏的紅蓋頭,蓋頭的豔紅,灼灼的刺進貞兒的眼裏。
這時,一位姑姑走進來,一臉喜色的拿過貞兒手中的紅蓋頭,仔細地蓋在了嫦雅的頭上:“吉時已到”
她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內殿,接着,殿外儀仗隊鑼鼓
喧天,這一刻貞兒心如刀割般難受,她扶着嫦雅的手有微妙的顫抖。
邁出內殿,貞兒遠遠的就看見一身暗紅喜袍的樊睿,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宛如堅玉,神情甚是呆滯憔悴,在他的臉上貞兒看不到一絲歡喜,直到樊睿看見了她後,深眸中才有了些生色。
貞兒不敢看向樊睿,害怕他眼裏的痛徹心扉會讓她崩潰。
貞兒扶着嫦雅走到了樊睿的面前,艱難地把手裏的綵綢遞到了他的面前,擡眼間,貞兒看到他一雙秀目裏波光流麗含着淚花。
貞兒的心頭一陣刺痛,低垂着眼角不忍再看,她緊抿着嘴,強忍着內心的痛不欲生。
“樊大人,還不快接過綵綢。”旁邊小太監小聲的提醒着。
樊睿微顫着手,木訥地從貞兒的手中接過綵綢,當綵綢滑出貞兒的手心時,她的手指之間異常冰冷,直到冰碎了魂魄。
樊睿握緊手中的綵綢,緊到連手指的骨節都突兀清晰,他無奈地牽着綵綢另一端的嫦雅,送至到花轎裏。
他們接下來的婚宴禮節,貞兒都宛如木偶般跟在旁邊,就連樊睿也任人擺佈的完成所有的程序,直到最後所有人都停至在太和門前時,貞兒也算是完成了送嫁宮女該做的規矩。
當所有宮人跪叩喜送公主出閣之喜時,貞兒冰寒的脣角卻說不出一句恭賀的詞,只是把頭低的更低,不忍去看那任何刺眼的事物,她只怪這樣的離別太過悲愁了些。
喧鬧喜慶的鑼鼓聲再次響起,震耳欲聾般響亮。
貞兒依舊跪地不起,直到太和門關合的一剎那時,她才擡起了那沉重的腦袋,然而眼前的樊睿卻只留給她了一抹孤單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不復存在。
悲離的貞兒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淒涼悲傷的情緒中,她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曾經美好的一切如雲煙一般在貞兒的眼前悄悄地滑過。
那雲煙處,有玉蘭樹下他深情的告訴她玉蘭花象徵着忠貞不渝的愛情,高潔純真;
那雲煙處,有他們相思相守的玉蘭花雕;
那雲煙處,有他們鳳採鸞章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
那繚繞的雲煙處,有太多太多她舍不下的至死不渝,更有那難捨難分的意緒徊徨。
悽惻,恨堆積,沉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貞兒內心的傷痕早已殘破不堪,支離破碎。她現在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的淒涼和苦楚全部傾瀉出來,不然,她一定會窒息而死的。
當貞兒雙腳癱軟的從地上站起,這時,只見一個太監走到了她的面前:“貞兒姑娘,管事姑姑說瑤仙殿中還有些東西要你拿回內務府去。”
貞兒強壓住心房處的離恨,她恨這個殘忍的皇宮,連舔傷口的時間也不留給她。
貞兒低眉垂眼,輕聲應允着:“是”
她的腳下如灌鉛般沉重,每邁一步,都帶着深深地悲惻,貞兒藏起沉沉的哀鳴,只待夜深人靜之時,悄悄地釋放心中的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