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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拉滿了第一弓後,大夥紛紛燃起興頭兒,帶著自己的扈從和獵犬分開巡狩去了。
一轉眼,原地就只剩下傅燕樓和他身後幾步遠的劉基。
傅燕樓轉著手上的白玉指套,看著正去撿獵物的陳從,頭也不回,卻是對劉基道,“劉公子怎的不去?”語氣和緩,聽不出任何弦外之音,好似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劉基聽得這話才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帶著自己的人馬和獵犬沿西南方向去了。
陳從待將獵物收拾好交給扈從,剛翻身上馬,就聽大公子淡淡吩咐,“回頭讓李義去盤一下這個劉士啟家的小子,往細了查。”語畢,也不待陳從回話,大公子一聲呼喝,打馬急行先去了。
一晃眼大半日過去了,劉基只獵到一些狐狸兔子之類的小畜,遠處已有響哨鳴起,眼見馬上要收勢,心裡有些發急,正猶豫要不要折返,獵狗突然狂吠起來——
一頭香獐忽然從草叢裡竄出,聽見獵狗狂吠嚇得很快就要往密林深處逃去。
劉基心頭大喜,彎臂搭弓,微微眯起左眼,那香獐距離並不遠,他幾乎十拿九穩,屏息穩了穩,下一秒箭矢“倏地”破空,朝那野獐激射而去。
那箭矢眼看就要射中那香獐的頸子,不過寸許的距離,只聽“叮”的一聲,金屬碰撞之聲劃破空寂,不知從哪裡橫躥出的另一支箭矢正打在劉基射出的箭頭上,只是這突來的箭勁遠遠大過劉基的,原本朝著香獐而去的箭矢,一瞬間被打偏了方向,那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那香獐竟然被人救下!
劉基一言不發地看著單臂縱馬而出傅燕樓,他的另一臂上還架著弓,只見他朝自己和煦笑了笑,抱拳溫聲道:“劉公子見諒,只是這春蒐,一向是只取未妊者,總不好破了規矩。”
劉基經這一點才發現,原來那獐子肚腹已隆起,顯然是懷了幼崽了,方才他一心想捕個大牲,竟一時疏漏了。
“某一時粗心不查,好在大公子及時扭轉,某慚愧。”劉基抱拳還禮,可腹內的一股難以描摹的憋悶感突的心頭疾跳起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這次春蒐,一行人大獲而歸,其中當屬傅燕樓捕到的獵物最勝,野豬鹿獐,不一而足。韋易昉等幾個相熟的老友自小被大公子碾壓慣了,如今心態已極其平和,幾人說說笑笑帶著獵物往五鳳樓去了,只劉基一人心有所思地磨蹭在最後方到。
因著一群人都是相熟多年的老友,幾人著五鳳樓收拾幾個易弄的野物添了菜,一場狩獵下來,早已饑腸轆轆,只見山珍海味一盤盤端上來,紛紛大快朵頤,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韋易昉招手換來一個夥計,耳語交代幾句,那小夥計鍋著腰點頭不迭退行下去,不久,小夥計又端了三只琉璃酒壺來。
下人伺候著各位公子少爺們把酒滿盞,韋易昉舉起酒杯朗笑,“今日這局兒湊的齊全,難得咱們都在,又逢著鈞極壽辰,來!咱們滿飲此杯!只盼待咱們龜年鶴壽時,還能聚坐在一處喝酒吃肉!”
眾人附和,同舉此杯,紛紛仰頸幹了。
傅燕樓不動聲色看了看酒杯,微頓,隨即也幹了杯中酒,仰頸的功夫見韋易昉一臉奸笑地回望自己,大公子推杯站起來,朝眾人拱手笑道,“今日有幸和大夥一聚,只是某還有舊疾在身,委實不敢貪杯,兄弟們自當慢飲,某還有旁的事就先散了。”
說罷,也不顧幾人挽留,擺手瀟灑朝後門去了。
這五鳳樓正建在江邊,後山門正通向一個渡江口,那裡正停著一搜精致絢麗的舫船。
韋易昉和幾位老友端著酒杯倚在二樓花廊上探看,只見那頎長挺拔的清俊身影背著手慢悠悠走向那畫舫,陳從跟隨其後,手中還拎著個竹籠,兩人行到船頭,陳從自竹籠裡拎出一只巴掌大的灰毛幼兔來遞與傅燕樓,大公子只手接了,攥在手心裡又負手疊於身後,介子正自船上下來,大公子又和陳從吩咐些什麽,這時卻見船廂一側的花窗打開一扇——
月色涼水照江頭,臨水西子美且羞。
二樓眾人觀此一景,頃刻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笑聲驚動了那“臨水西子”,花窗刷的一聲又合死了。
大公子也聽著笑聲,遠遠回望了那些人一眼,不置可否轉身登上了船,介子忙收拾起碇石啟了船。
“怪不得他早早跑了,原是有佳人相邀,自然懶得應付我們了。”有人大笑道。
韋易昉又倒了杯琉璃酒壺裡的美酒,一口幹了,聞言大笑,“他自有他的美人恩去消受,咱們便接著喝,待一會兒咱們也去找各自的美人兒去爽樂!”
眾人又自笑鬧豪飲起來,誰都沒有注意一人還留在方才探看的花廊上。
劉基靜靜看著漸行漸遠的畫舫,明亮的燭火映襯中,一抹聘婷柔美的玲瓏倒影,不一會兒,與另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凝成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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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這小子不會是看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