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城安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們自己進去。”說罷就領着蘇意歡輕車熟路往正廳深處走進去,又越過了一道門檻,站在了一扇緊閉的門前。
他擡手就叩了門兩下。
裏面不緊不慢地傳來一道醇厚的聲音:“進來。”
厲城安回頭對蘇意歡解釋:“裏面是褚孟都褚老,你之前學過中醫的課程應該知道。我們進去和褚老聊會天。”
聽到褚孟都三個字,蘇意歡的瞳孔驟然放大。經常出現在各位老師口中,國寶級中醫大師,創造了自己獨特的中醫思維方法,編著的書達幾十本,現已隱退,不隨意接診。
厲城安許是體會到蘇意歡的緊張,拍了拍她的肩,“沒事,不用害怕。褚老很平易近人,你就當普通老人就好。”
裏面傳來陶瓷碰撞的聲音,再招呼音調高了很多,“在門口磨蹭什麼,知道你帶人來了。”
聽到這句蘇意歡臉一下子就紅。到底是沒有談過戀愛的,臉皮薄。厲城安搖了搖頭推門進去了,蘇意歡靜靜地跟在後面。
“您這性子可真得改改。”
書桌後的人哼了一聲,轉而對蘇意歡笑眯眯地招呼,“小丫頭坐。”
蘇意歡很乖巧的端坐在厲城安旁邊,表情是淡淡含笑,內心卻是激動不已,還有一點拘謹。
厲城安沒在意褚老的態度,張口說今天來的旨意,“有一位老人下月就要九十大壽了,我琢磨着從您這討點補藥給他。”
褚孟都聞言,端起茶杯喝了大口後重重放下才說:“就知道你小子不會有閒心帶着小姑娘到我這玩。來我這就想討東西,不給不給。”
厲城安像是預料到了褚老的態度,沒繼續求,轉頭看了眼蘇意歡,冷不驚把話題引到了她身上:“這是我妻子蘇意歡,也是學醫的。我今天帶她過來特意拜訪您的。老爺子都沒見過。”
“學醫的?”褚孟都這回是直接對着蘇意歡說的。
“是。”
“多大了?”褚孟都一臉和藹的繼續問着。蘇意歡卻生怕答錯一句,壞了在國醫大師面前的印象。
“33了。”點點書庫
“那比我們家老三小了幾歲,不過不礙事,男人大了知道疼人。”褚孟都看着蘇意歡恬靜地坐在厲城安旁邊,模樣又生的素雅不惹眼,而且還是學的自己同行,竟也越看越喜歡了。
三人沒聊多久,就說是有人來向褚老求診。褚老倒是體貼,還交待厲城安帶着蘇意歡到後山轉悠轉悠,說既然是學醫的那對後山那些東西自是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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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歡一聽後山就猜到後山裏究竟是什麼個東西了。在研究生上中藥課時,老師就痛心疾首於現在中藥圈的雜亂,假藥、次品藥成堆,因而中藥藥效不達,病人就開始懷疑中醫,使得中醫日漸成爲僞科學,騙人術。
所以中醫老師們最常講的理想中醫模式就是自供自銷,現在已經做不到像古代那樣去採藥,那就可以包下一座山,種上一些常用的易養活的中草藥,成熟時再自己炮製,這樣逐步做來,質量絕對有保證。
蘇意歡以前和呂一就開玩笑,兩人畢業找不到工作就先包山,自己開家診所,招納幾個賢士,有病人來就看病,沒病人就入山種地,似神仙。
厲城安卻沒急着把蘇意歡往後山引,而是帶着她出了正廳,往西邊拐去。
“昨夜下雨了,後山泥濘小路走過去不方便。我們換個地逛逛。”蘇意歡聽了他一句體己的話,心頭暖了不少,剛剛聽說去後山就想到早上爬樓梯的艱辛。褚老大方開口讓自己去逛,拒絕了,顯得自己嬌氣;不拒絕,狼狽的還是自己。
蘇意歡這回沒猜到厲城安帶她去的地方,是褚孟都自己的中藥標本房。她雖然在實訓課時也偶爾參觀過學校的標本室,但還是爲褚老的收藏驚歎。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她勉勉強強也算得上一個內行,仔細瞧了幾幅標本,都是老師常說的那些道地珍貴藥材。蘇意歡看了門道,那厲城安就真真是看了熱鬧。
這些標本對他來說已經不新鮮,可是對於蘇意歡來說,看這些標本也夠新鮮。
蘇意歡對這些標本着了迷,根本沒察覺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爲了低頭看一株千年人蔘,她把披散的頭髮都扒拉到了肩的一邊,露出了修長的脖子。蘇意歡小時候被送去學過芭蕾,不只是爲了培養一門才藝,更是名曰爲了把形體練得優雅端莊。不過小時候淚的代價後來也換到了成果,她的形體,不管是站立還是端坐,都一直讓人覺得有一種美感。
像此時,她的脖子雖然沒有如天鵝般高貴地昂立,卻又是另一種弧度,讓厲城安覺得柔韌不失韻味。柔和的側臉,和臉上專注的表情,都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蘇意歡似乎與這個中藥標本房就是一體的,亦或是房中哪個千年草藥化作了她這個精靈,抹不開的古典氣息。
厲城安不得不承認,他欣賞這樣的一個女人,而現在她是他的妻子,他之榮幸。
兩人在標本房混過了一個上午。蘇意歡接觸到自己熟悉的領域,話一下子就變多了,會挑起話題,給厲城安講這個藥的功效和那個藥的典故。兩人也打破了沉默的和諧氣氛這個規律。
當然,得排除掉厲城安一不小心暴露的資本家本性。
蘇意歡指着一對羚羊角對厲城安很惋惜的說:“哎,羚羊角其實解熱的功效特別好,只可惜羚羊被獵人大範圍捕殺,導致數量急劇減少成稀有動物了,不能再宰殺作爲藥用了。”
厲城安覷了頗有年代的羚羊角一眼,說道:“這就是市場發展的規律,一旦什麼東西有市場,那市場裏貪婪的人都會追風的去獲得,然後賣出,以此獲得利益,不可避免。”
蘇意歡在厲城安看不到的地方嘆了口氣,怎麼不可避免,少幾個你這樣嗜血的資本家,貪婪的人又少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