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正盛時,a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雲家。
本是喜事,雲家父母卻高興不起來,滿臉愁雲。
唯有窩在沙發裏的女孩兒神情睏倦,垂首抱着靠枕,打了個哈欠:“您二位就別憂心了,事已至此,接受現實吧。”
雲父雲翔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捨不得說出重話,乾脆扭頭坐到一旁生悶氣了。
雲母魯穎則是試探道:“以旖,要不然咱們再復讀一年你的成績,明年肯定能上最好的大學,老師和學校也找我們談過好幾次”
還沒待雲以旖回答,門鈴響了,雲翔去開了門,撲面而來的,是截然不同的喜氣洋洋。
來人未露面,張揚快活的尖細笑聲已經傳進了屋:“大哥啊,以旖的通知書收到了吧咱們家薰兒的通知書也收到了,這兩姐妹真是有緣,到a大還能繼續做同學”
這話放在別處,或許是真心實意,但放在這裏,意味深長。
“哎喲,以旖見到姑姑也不打招呼,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以前都說你多麼厲害,不也我說就是死讀書看我們家薰兒,聰明活潑得很,天天跟着同學出去玩,也隨隨便便考上了a大”
a大是龍城一所市屬重點院校,在龍城遍地的國家級重點高校中雖不怎麼起眼,倒也算是所不錯的一本大學。
今年a大最低錄取分是569,雲以旖考了583,去不了最好的專業,被調劑到了公共管理系去。
而她的表妹雲薰,考上的則是a王大牌金融學。
最有趣的是,雲家的房子,就在a大附近,一街之隔,但曾經的雲家人卻從未考慮過a大。
雲以旖是瞧不上,雲薰是不敢想。
如今,卻雙雙考了進去。
雲翔和魯穎都是老實人,遇着雲翠炫耀的情形,也只打算先應和着,沒想生事端。
嘈雜中,沙發裏的女孩兒伸了個懶腰。
“那就恭喜姑姑和表妹了。”雲以旖鬆開了靠枕,隨手把落在肩頭的長髮挽成髻,瓷白細長的脖頸漂亮似天鵝。
她擡起頭,丹鳳眼朝着姑姑雲翠瞥過去一下,淡淡笑起來:“說起來,表妹應該最高興了,能和我上同一所學校。”
語落,她就穿上拖鞋晃進了臥室,只留下個亭亭背影,宛如幽靜山谷裏,一株剔透的芍藥。
門外再發生的事,她已經不感興趣。
相比起來,還是眼前電腦上的k線圖更有意思。
某上市公司的股價在盤面上有非常顯着的漲幅,達到了19,引發了衆多投資者的關注。
雲以旖翻了下自己的資料本,在這個公司的名字上劃了個叉,眯眼輕笑:“該說再見了。”
出自世界一流建築設計師之手,號稱龍城“怪物”的一棟建築,像一艘外星飛船般佇立在龍城東邊。
建築最高層的內部,偌大的工業風辦公室裏,氣氛壓抑似世界末日。
“兩次了。”吧檯邊的男人垂首盯着手中雪茄,輕輕彈了彈,動作慢條斯理,卻透着無形壓力。
他的尾音落下之後,辦公室的另一個角落,幾個對着電腦的男人同時嚥了嚥唾沫。
作爲非常優秀的計算機人才,俗稱黑客,他們的職業生涯遭受到了非常大的挫折。
一人鼓足勇氣說:“祟爺現在只能排查出她的活動範圍在a大,具體的可能得等她下一次出現才能確認。”
“下次”他輕飄的疑問很快就散在了空氣裏,不帶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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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專業人士招架不住這樣的質問,只能向沉默已久的晉祕書求救。
晉祕書開口:“老闆,按照她前兩次出現的情況分析,下次有類似狀況,她還會出手。”
男人把玩着雪茄,漫不經心道:“那就給她製造機會。”
九月開學後,空氣裏依舊滿是燥熱。
卻也不如a大學生們躁動的心,因爲從上週開始,就有個爆炸消息在校園裏流傳。
而今天,那個活在傳聞中的人,就要出現了。
漢白玉雕砌的恢弘校門在烈日下佇立,校長系主任等一干領導早早來到這裏等候,聽到風聲的學生也都聚了過來。
那些年輕的面孔充滿了期待,竊竊私語着。
“那可是科技界的超級大佬啊過去十個月裏連發三篇science還都是第一作者,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們教授每天上課都拿他當例子,讓我們多跟他學學,這怎麼可能學得來呀,他根本就是魔鬼”
“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聽說他長得非常非常非常帥嗎……..可惜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他長什麼樣子呢。”
………
這邊熱熱鬧鬧,那邊,a大的西北小門處,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身材健碩高大的男人滿臉焦急:“要是不趕緊把它找回來,我就完蛋了”
學校保安連連點頭:“那麼兇一只狗,傷了人我們可承擔不起責任,這學校裏都是我們祖國的未來人才啊”
豈料那壯碩男卻說:“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別想活了”
他帶着老闆的愛犬跟着老闆的車過來,就因爲路上多遇到個紅燈,就在這門口被保安攔下來做登記,那犬精得要命,趁機跳車逃跑,轉眼就沒了影。
保安不知輕重,他卻知道這犬在這龍城的地位有多高
學校剩餘保安全都出動之際,健碩男也只能懷着必死心態聯繫上了老闆。
正要踏進教學樓的男人接通電話,語氣冷冷清清,卻仿若有千斤重量:“說。”
“祟、祟爺祟小獒它不見了。”
男人腳步在石階處停下,那雙冷沉凜冽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我,我已經讓學校出動全部保安去找了,您放心,一定能把它找回來”
“多久”
“一、一個小時”
“三十分鐘,我要見到它。”
“可是這裏校區太大了可能”
祟釗蹙着眉,耐心正要用盡時,敏銳聽到了熟悉的叫聲。
只是那聲音分明沒了過去的威風八面,反而像是受到威脅和傷害之後的可憐嗚咽。
他轉身,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邁步而去。
與此同時,在校門口的領導們終於得到他們今天要接待的人物已經出現在教學樓外的消息,大批人馬正趕過來。
很快,祟釗就找到了愛犬的下落。
人行道旁,毛髮粗厚、體格龐大的黑色獒犬,眼神凶神惡煞,尾巴卻緊緊夾了起來,正惡狠狠地與面前人對峙。
同它對峙的人淡定推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緋色脣瓣冷冷翹起:“你可能不知道姐姐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專門收拾你這種欺男霸女的惡犬。”
祟小獒大聲朝她吼:“汪汪汪”
“兇我看來你還想要再試一次。”
陽光下,身形纖瘦的少女搖了搖頭,馬尾跟着她的動作晃盪,寬大的t恤和長褲讓她看起來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兒,違和感很強。
但她露出來的皮膚,白得通透,似乎在發光。
少女清冽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譏諷,語畢,便一個健步衝上前。
她拿手裏的揹包帶飛快纏住獒犬的嘴,接着用了一個類似過肩摔的動作,讓這只曾經在龍城橫行霸道的惡犬,四腳朝天,慘兮兮地摔在了地上。
祟小獒:“嗚嗚嗚嗚”它彷彿在說,狗生恥辱傳出去它還怎麼混
少女跳騎到了身長超過一米的惡犬身上,扼住它的咽喉命門,輕笑:“怎麼樣,你還來嗎”
祟小獒:“嗚嗚嗚”它打不過,母老虎太可怕了
很好。
雲以旖見這只剛纔差點嚇壞無辜同學的惡犬已經被自己制服認錯了,也就打算先放過它。
剛準備起身,雲以旖突然就感覺後腦勺一股涼意,某種不知名的危險直衝天靈蓋。
隨後,她就聽到身後一道平靜無波卻教人心底生寒的聲音:“你這是在對我的犬做什麼”
像是隨着環境變換顏色的動物,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雲以旖瞬間收起了自己臉上所有的囂張嘲弄,厚厚鏡片下的丹鳳眼裏迅速染上水光,嘴脣一扁,立即變得委屈瑟縮起來。
她看似慌慌張張從惡犬身上跳下來,還未轉身就開始飆演技:“啊啊啊我在做什麼嗚嗚嗚我剛剛要被你的狗嚇死了”
還癱在地上沒能起身的祟小獒:汪汪汪
雲以旖也沒看那說話的人,抓住他的衣襬就往他懷裏蹭,俗話說,演戲要演全套嘛
一系列動作完成的流暢乾淨,被她抓住的男人瞥了眼衣襬處那只不規矩的爪子,緊抿薄脣,眼底已經開始醞釀黑沉的暴風雨,壓抑氣息讓人膽寒。
雲以旖卻沒時間管這麼多,她入戲太深,抽噎道:“我這種手無寸鐵的無辜少女,差點就被這條惡犬給欺負了”
一聲嗤笑在她頭頂響起:“你確定是被欺負的那個”
“當然了”
雲以旖話沒說完,餘光忽然瞄到了四周目瞪口呆盯着她,以及她面前男人的那一堆喫瓜羣衆。
站在最前面禿頂那個,分明就是a大的校長。
旁邊的其他人都拿着手機,顯然拍下了剛纔堪稱精彩的一幕幕。
哦豁,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