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你受傷的時候，齊嬤嬤到處找藥給你，我還故意偷偷弄丟了藥讓齊嬤嬤撿到給你擦傷口，爲此我還被二哥打了一頓。”
“還有每次二孃讓廚房裏給你送餿了的飯菜，甚至不給你送，都是我偷偷幫你的，得了好喫的，我捨不得喫，會故意趁人不備的時候，塞到你碗裏，因爲我保護不了你，所以只能做這一點點小事。”
只有十三歲的沈澈，說着說着眼眶便紅了。
他狠狠的擦了把淚水，倔強的模樣與沈纖雪很像，繼續道：“我也是從小沒有孃的孩子，二孃不喜歡後院的任何女人，對她們留下的孩子又能好到哪裏去，我整日跟在二哥身邊，還去討好三姐姐，不就是想活着嗎，我想活着有錯嗎？”
“沒錯。”
看着少年臉上委屈無助卻又憤慨的神情，沈纖雪只是笑笑，眉眼彎彎，“可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所以我把你丟出去，應該也沒什麼錯。”
正如她最初在特工組裏一次次被人扔出來是一樣的。
扔的次數多了，她也就長大了。
沈澈一張小臉徹底僵住。
他沒想到這個姐姐竟然如此絕情。
“走吧，不送。”
沈纖雪打開了門，指了指外面，“銀子嫌少可以不拿，我離開沈家時，可沒人送我銀子。”
“你真要趕我走？”
沈澈那雙清澈的眼裏，浮現出一抹絕望的悲傷。
“嗯。”
沈纖雪點了點頭，態度堅決。
“哼，走就走，算我看錯你了。”
沈澈還是豪邁的下了牀，踉蹌着向外走去，外衣也沒披。
外面幾人還在用飯，瞧見他出來，皆是目光復雜。
沈澈第一眼便看到了沈承。
雖不認識，卻是莫名的熟悉，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是何人，爲什麼我覺得你很眼熟？”
“你眼熟爺，爺不眼熟你，該幹嘛幹嘛去。”
沈承大爺似的趕人。
又被人無視，三公子表示很委屈，一瘸一拐的出了酒樓。
走到樓下，剛出門，便聽砰地一聲，南靖將門關上了。
沈澈轉頭看了一眼醉月樓的牌匾，鼻子酸酸的。
其實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姐姐的。
所以會在私下裏幫她。
但他也確實幫着二哥欺負過她。
沈澈無奈的苦笑，像小孩子似的撇了撇嘴，一個人踉蹌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他不知道該怎麼走，也不知道該去哪。
他想要出城，因爲他知道沈驚一旦發現他逃走了。
依着沈驚的脾氣，一定會找到他，直接將他丟到李大人那裏去的。
可現在城門已經關了，沒有特定的令牌，他怎麼可能出的去。
就這樣漫無目的走着，忽然一聲悶雷響起，天瞬間陰沉了下來，沒有一絲光亮。
眼瞧着就要下雨了，又是這個時候，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沈澈有些害怕，走了許久，終於累的走不動了，他找了個牆角，蹲了下來，就那麼在地上坐着，沒有任何表情。
將軍府不敢回，姐姐也不要他，他還能去哪。
轟隆一聲，又是一聲驚雷響起，豆大的雨滴一滴滴落了下來。
沒多久，沈澈的衣服就溼了。
他坐在地上，愣了許久，忽然擡起頭看着陰沉沉的天大喊，“爲什麼連老天都要欺負我，所有人都欺負我，都不想我活着！”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出了心中多少的委屈與不甘。
“娘，娘你在哪，你快來接澈兒吧。”
憤怒過後便是無止境的悲傷。
沈澈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與勇氣，緩緩伸出手，閉上眼睛，想要結束自己的性命。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樣就不想活了？”
“沈澈，你有這麼弱嗎？”
是沈纖雪的聲音。
沈澈不敢相信的睜開眼睛，回頭望去，便見沈纖雪打着一把傘，站在他身後，神色平靜。
“你都不要我了，你還管我做什麼？”
沈澈哼了一聲，卻是越發委屈了。
沈纖雪走過來，看着他道：“我當初被人誣陷偷盜，還被人打昏帶到了郊外密林，險些被毀了清白，我不也活過來了，你才遇到多大點事，沒出息。”
這人，還以爲將他丟出來一次，能長長記性，結果還要鬧自殺。
沈澈微微一愣，雖然委屈，卻是不吭聲了。
想當初沈纖雪被人誣陷當街偷盜，還抓了個正着，爲此慕輕琰毫不留情的在衆人面前退婚。
那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當時的沈纖雪簡直就是盛京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她還是活過來了，不單單是因爲有慕輕塵的維護，還有她自己的努力。
“那，那你也不該把我扔出來。”
沈澈依舊蹲在地上，聲音如蚊。
“扔出來，讓你長長記性。”
沈纖雪伸手去拉他，“好了，起來吧，跟我回去。”
“你不趕我走了？”
沈澈拉住她的手起來，緊緊抓着不放，好像生怕她再趕走自己似的。
“嗯。”
沈纖雪點頭。
“一輩子都不趕？”
沈澈的確像個孩子。
“那可不行，等你以後娶了媳婦，還能賴在我的酒樓不成。”
沈纖雪無奈的看着他，難得笑意溫和。
“我纔不娶媳婦，我要跟着姐姐。”
沈澈索性抱住她的胳膊，整個人都靠在了她身上，嚷嚷道：“誰讓你在沒人要我的時候，收留了我呢。”
姐弟二人就這樣共撐一把傘回了酒樓。
只是外面颳着風，一把傘不夠遮擋兩個人的，所以回去之後，二人的衣服都溼了。
“臭小子，放開，放開。”
沈承見到跟八爪魚似的賴在沈纖雪身上的沈澈，頓時怒了，上前一把分開二人，皺眉道：“都那麼大的人了，不會自己回來，還讓你姐姐出去找你。”
說着，便把沈纖雪往樓上推，“衣服都溼了，也不怕着涼，快回去換衣服。”
“你到底是誰，幹嘛管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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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不滿的看着沈承嚷嚷道。
“我啊。”
沈大公子忽然一笑，“我是你姐姐的情郎，她以後是要嫁給我的。”
“胡說，我姐姐的情郎分明是太子，怎麼可能會是你？”
沈澈皺眉，極爲疑惑。
沈纖雪：“……”
誰說慕輕塵是她的情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