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使爲難地搖頭道:“回娘娘的話,這奴才嘴硬的很,寧死也不說這藥的下落。”
貞兒嗤笑一聲:“這藥又不會自己長腿怎麼就找不到呢,除非他是偷送出宮給變賣了,否則絕不會找不到的。”她意味深長地看向常姑姑道:“你去問問他到底把藥弄哪裏去了,可是與宮中之人私相授受了。”
“是”常姑姑已然領悟的走到汪直面前問道:“貴妃娘娘問你,你偷得的要到底哪去了,你是拿去與宮中之人私相授受了,還是拿到宮外變賣了”
只因常姑姑背對着貞兒和梁院使,無人能看見她正與汪直傳達着異樣的神色。
顯然汪直是個機靈聰明的人,雖意識有些昏迷,但他還是清楚知道常姑姑傳達的意圖,只見他立刻嚎啕大哭地看向貞兒:“奴才該死,請娘娘饒了奴才的賤命吧,奴才知曉娘娘有顆菩薩心腸,請您看在奴才家中有個八十歲的老母就饒了奴才的賤命吧。”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奴才就都跟您招了吧,這偷來的藥有一部分奴才拿出宮外變賣成銀了,有一部分給家中病重的老母親吃了,奴才只是一時貪心所起,還請娘娘饒命。”
“胡說”梁院使厲聲喝斥道:“你若不是私相授受,爲何之前那麼杖刑你,你都不說這藥的去向,可今日貴妃娘娘隨口問了,你就說是送入宮外了。”
只見貞兒威嚴不悅地看向梁院使:“梁院使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指責本宮在誤導這奴才嗎”
梁院使屈身道:“老臣不敢,只是這奴才狡猾的很,老臣是怕他會順着娘娘的話眼往上爬而已,老臣並沒有半分指責娘娘的意思。”
貞兒淡薄道:“既然梁院使這麼肯定是這奴才在胡說,可是有抓到這奴才與人私相授受的證據了”
梁院使低聲回答道:“回娘娘的話,老臣只是抓到這奴才偷藥,並未掌握他與何人私相授受。”
“既然沒有證據,梁院使又爲何這麼肯定他是私相授受呢,你可勿要冤枉了人。”貞兒一板一眼道:“雖說這宮人是不可以隨便偷送宮中的東西,但也還不至於死罪這麼嚴重,再說了”貞兒頓了頓,眼裏暗暗不明的盯着梁院使道:“這宮中又有何人沒犯過錯呢,難道梁院使就沒有犯過醫道上的錯誤嗎,比如誤斷診脈而傷及了他人”
貞兒這話中有話的狠戾,讓心中有鬼的梁院使嚇得忙拱手屈身道:“老臣惶恐,還請娘娘來定奪此事吧”
見梁院使如此,貞兒也點到爲止的收回內心深處的憤恨,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各自的心思,只是迫於沒有證據和各種勢力,終是不敢隨便得罪任何人而已。
貞兒走到汪直面前:“本宮瞧着這奴才還算順眼,雖說是個偷東西的小賊,但也不是壞到骨子裏的惡賊。”她頓了頓,接着說道:“梁院使你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怒氣也該散了吧,這奴才今日既然跟本宮討了個饒,那你就看在本宮的面子上饒了他吧。”
“娘娘嚴重了,只是”
“自然”貞兒知曉梁院使的顧慮,打斷他的話接着道:“這奴才自是回不了御藥房了,不如就讓他去鳳鸞宮吧,本宮可以好好調教調教他。”
“這可使不得”梁院使呼聲反對道。
“怎麼本宮跟梁院使要個奴才也不行嗎”貞兒端起了貴妃的厲色:“還是梁院使對本宮有什麼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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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院使立刻卑微跪地道:“老臣惶恐,就算是給老臣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貴妃娘娘有成見,只是這奴才不規矩的很,老臣只怕娘娘要了去會給娘娘填麻煩。”
“麻煩到是沒什麼,只要這人心不壞就好”貞兒冷笑的拋下這麼句話後便對兩名太監吩咐道:“把他給本宮擡到鳳鸞宮去。”
“是”太監上前扶起已經臉如紙白的汪直。
些許是扯痛到了傷口,汪直低低呻吟的呼痛着。
貞兒停住了腳步,她看向梁院使慵懶的說道:“本宮可不想要個擡回去就沒氣的死人,不然可就辜負了本宮饒他的一番心意。”
梁院使馬上恭敬的回答着:“老臣這就派人去給他處理傷口。”
貞兒沒再多言便走出了杖廷院。
回到了鳳鸞宮,貞兒見四下無人後便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常姑姑忙倒了杯溫茶給貞兒:“娘娘,喝點茶吧”
貞兒接過茶水,但卻一口沒喝,她穩了穩情緒道:“今日若不是姑姑在我身邊,還不知我這心裏要毛亂成什麼樣了。”
“正所謂關心則亂,娘娘只是擔心汪直而已,自是沒有過多的心思想那麼多。”
“的確是關心則亂了,現在想想,若是我不計後顧而救了汪直,恐怕又不知會惹來什麼話柄讓那些搬弄是非的人而有機可乘。”貞兒後怕的想着。
“奴婢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畢竟現在暗中窺視的眼睛太多了,娘娘以後諸事必須要謹慎小心點的好,雖說這宮中人人心知肚明,但也不要落入把柄在有心人的手中,否則哪日自己是怎麼斃命的都不知道。”常姑姑甚爲嚴謹的說着。
貞兒明瞭的點着頭:“看來今後每走一步路,沒說一句話都要謹慎些了。”她煩惱的揉着微痛的頭,沉思了會後,突想起的擔憂道:“也不知這汪直怎麼樣了。”她站起身:“我去看看他。”說着,便與常姑姑走出了寢宮。
鳳鸞宮最後面的宮人房中,汪直昏沉的趴在牀榻上,臉上早就沒有任何血色了,只要顆顆冷汗沁在額頭上。
看着汪直那皺緊的眉頭,就足以知曉他是何等的痛苦,貞兒聽着他無力的痛苦呻吟聲,心裏已是內疚萬分了。
“他怎麼樣了”貞兒淡漠的問着前來診治的太醫。
“回娘娘的話,微臣已經用止血藥粉止住了他傷口的血,並給他含了半塊的參片,暫時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現在他有些發燒。”太醫眼裏也蒙上了些擔憂:“只怕今晚他是要遭罪了。”他站起身道:“微臣這就去開些退燒的藥單來。”
貞兒看着太醫眼裏的擔心,猜測着這太醫估計就是一直對汪直很好的王太醫吧,貞兒也沒問,只是吩咐道:“那就請太醫今日留在這裏費心照料了。”
“是,微臣遵旨”
走出房間,貞兒若有所思的擔憂着,直到她與常姑姑走到鳳鸞宮的後園中後便坐到了搖椅上陷入沉沉的思索着。
只因是入秋的原因,這後園裏早就沒了繁花似錦的景象了。
貞兒思嗔了好一會後,便啓口無波無瀾地問向身旁的常姑姑:“你說這汪直被人舉報是何人所做”
“奴婢猜不出”常姑姑如實的回答着。
貞兒沉重的長吁着一口氣:“不管是誰在搞鬼,只是難爲了汪直,他是寧死也不會把我供出來,真是個傻孩子。”
常姑姑輕笑道:“他的確是個傻孩子,但是奴婢就是喜歡他這股子傻勁。”
貞兒認同的點着頭並囑咐道:“一會讓御膳房多做些營養的膳食送到他那裏去吧。”
“是娘娘”常姑姑應允着。
貞兒再次陷入不解的沉思中,她總想試圖找出到底是何人在她背後搞鬼,但毫無頭緒的線團繞的她更加迷惑。
常姑姑見貞兒這般痛苦的自行煩惱着,便溫言勸慰着:“娘娘,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去費神的想了,哪怕自己想的再明白也架不住別人的突然襲擊,若是別人想害娘娘,就是銅牆鐵壁他們也能鑽出個洞來,只因他們在明,娘娘在暗,咱們終是找不出他們的鬼影。”常姑姑堅信道:“但是他們這般猖狂,相信總有一天他們自會露出馬腳而不得好果的。”
貞兒聽着常姑姑的話,心中卻暗暗低嘆着,話雖是如此之說,但危機四伏的恐慌總是莫名的縈繞着她,那蘊藏的殺機好似總是不斷的在提醒這宮中的生存鏈條,若想要在這嗜人的地獄裏活出一條命來,那必是要手握尖刀,滿身鮮血的殺出重圍,而當自己站在羣屍的山間俯瞰天下時,除了全身染滿他人的鮮血外,自己已然是個地獄魔頭了。
貞兒闔了闔眼,心中滿是惆悵,她不想與人廝殺,也不想成爲地獄魔頭,但這一根根有毒的暗箭又不得不逼着她開始握刀備戰,雖然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但一想到她身邊那些甘願爲她犧牲的人,貞兒的心中就充滿了愧疚與強烈的保護慾望。
貞兒倔強的在心中下着決定,不管今後還會有什麼樣的生死暗殺等着自己,若是有人再敢傷害她身邊的人,那就不要怪她亮出心底那把鋥亮的雙刃劍了。
忽然,只覺一陣陰風突起,讓本就陰冷的貞兒更加的陰寒不已,她打了個冷顫後便睜開了眼睛,只輕語道:“今年的秋,竟這般的冷。”
常姑姑悵然着:“其實這秋風並不冷,只是娘娘的心冷罷了。”
貞兒卻冷哼一聲:“只怕我的心再冷也不如那暗箭來的陰寒。”說完,她便站起身道:“回宮吧”
常姑姑上前扶着貞兒,兩個便消失在這落幕枯黃的後園中。